“这就对了……”
尝幽轻叹着俯身将两根手指落在姜殊穹眉心,随即游走过其周身各处要穴,虽然没有罪业瞳,但依稀能看见姜殊穹身体的抽搐逐渐平息下来,郑南槐便清楚尝幽的确在为姜殊穹平息强行吞噬邪祟带来的反噬。
殿内彻底暗了下来,只听得见衣物摩挲的窸窸窣窣声,郑南槐正费劲去听时,尝幽的声音就及时响起了:
“你真是我见过最有意思的人族,”
最后便是一声类似抱起了什么人的细微响动,“好吃吗?应鸾?”
应鸾!什么意思!?刚才姜殊穹吞噬掉的那道残影居然是应鸾?!郑南槐如遭雷劈,他记得应鸾怀有鬼仙血脉,又是一只道行不浅的厉鬼,姜殊穹居然把这样一只邪祟吃……吃了?!
没等到姜殊穹的回答,尝幽自顾自地再度开口,“应该不好吃,而且你这回真是阴沟里翻船了,难不成你以为你的身体好歹也是受过玄冥鬼气淬炼,所以吞掉一只厉鬼也未为不可?”
那姜殊穹还真是艺高人胆大……郑南槐暗暗道。
这次姜殊穹终于吭声了,他的声音依旧透着一股严重的虚脱,夹杂着浓重的气声,但并不是要回应尝幽的话: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不过尝幽这回没有有样学样也不搭理他的话,而是尚算心平气和地答道:“在你吃到一半的时候。”
“慕容青在殿外,我就知道你在这里,既然要吞鬼,你竟然只安排了慕容青一个人守在外头……宫主真是艺高人胆大。”
后半句话尝幽的声音放得又低又轻,郑南槐险些没有听清,心里暗诽这一人一鬼现在是什么情况,听着倒有些相处融洽的意思……
“要怪,就怪应鸾太不识好歹,”姜殊穹冷冷出声,“搞出那么多事来害得我还得费心劳力收拾他的烂摊子,还有脸到我跟前大放厥词。”
“原来如此……那的确是不懂事了,”尝幽含笑道,“不过他魂飞魄散了不要紧,却害得宫主落得这副田地,真是该……你们人族怎么说的,千刀万剐?”
随着尝幽的步伐逐渐靠近殿门,视野之内也依稀亮起朦胧的惨白冷光,映出近在咫尺的姜殊穹的一小片手指,郑南槐看见那粘着血痂的指尖动了一下,一缕微薄灵光转瞬即逝,随即便听到姜殊穹的呼吸乱了一瞬:
“我的灵力……”
“你才发现吗?”尝幽开朗地笑着,“你浑身每一处经脉都被撑爆了,要不是有我的鬼气勉强帮你稳住局势,你就该变成一团肉泥了!”
他的笑声其实听起来有股子少年气,但郑南槐却听得周身发寒,难以抑制地想起尝幽还未出手前姜殊穹的那副样子,又忍不住地去想姜殊穹在那种情况下最终血肉爆裂变作一滩肉泥的样子。
而姜殊穹显然也因为尝幽的这句话而仓皇了一瞬,只是因为受伤太重,他只能控制着自己的指尖挪动,除此之外动弹不得,郑南槐感受得很清楚,此刻尝幽双臂之上的身躯丝毫动作也无,只能听见姜殊穹失声喊道:
“那我岂不是离死不远了!?不行!”
他的歇斯底里在尝幽眼里恍若无物,冷白的光逐渐映亮姜殊穹那张刻满惊恐、愤怒和不甘的脸,尝幽堪称轻柔地叹了一声:
“是啊,你很快就要死了。”
可这份诡异的柔情落在姜殊穹眼底却激起他一瞬间恍若郑南槐错觉的妒恨,随即姜殊穹像是濒死时骤然爆发力量的野兽抓住了尝幽的衣领,一双犹浸着血的眼睛扑到近前,近乎癫狂地喊道:
“不!不行……你有办法是不是?你有办法让我用菱花胎是不是?!”
郑南槐看得心惊肉跳,却又很快意识到——
尝幽的确有办法,否则姜殊穹活不到今日。
果然,望着面前这个什么城主、什么大成修士、什么脸面都抛之脑后的将死之人,尝幽有着格外的耐心和温情,他低叹着凑近姜殊穹沾满血痂的脸:
“当然,宫主,我会帮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