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自于魂器的“共同伟大”的呼唤,带着一股诡异的共鸣,它仿佛激活了我灵魂深处,那些对力量与荣耀的渴望,对“认同感”的追溯,对“有用的人”的期许,对“强者”的追逐。
我为什么要拒绝呢。建设那个命运共同体的信念,难道有错吗?
苦难因为这些摇摆而加剧。而抵抗也变得愈加困难。
我们终于挪进了隔离室。刻满符咒的石门在我们身后轰然关闭。西弗勒斯扶着我躺下。这里没有床,没有窗户,只有柔软的地毯与柔韧的墙。这封闭感,令我感到窒息。
骤然炸起的翅膀,撕裂了来不及变形的灰袍子。不过那反而显得更不碍事了。
我喘了几口气,把自己蜷缩成一个球,在柔软的地毯上蹭出一个浅浅的凹陷,用自己的衣服和翅膀圈了一个巢穴。小天狼星说得对,动物的样子。比较安静。
“zoey!”西弗勒斯在我面前蹲下,扶着我摇了摇,“别过去!回来!看着我!”
我努力掀了掀眼皮,在他惊恐的眼神里,见到了自己折叠翅膀的反光,黑色的羽毛上笼着一层稀碎的血红微光。
我累极了。
“看着我!”那个熟悉的声音带着我未曾听过的命令式口吻,穿透了我意识的迷雾,“那些都不是你,佐伊!那是污染!踹走它!想想你在乎的那些东西!还没做完分类的标本!还没整理完的公式!哪怕是普林斯老宅的书房!该死的!下周答辩,你还去吗?!”
在乎的东西?
我在乎什么?谁又在乎我呢?
对了,那些还没干完的方程,还没做完最终勘误的文件,从托拉斯那里继承来的分析方法,还没汇集成册,那所有精准和冰冷的符号,在灵魂深处燃起理性的微光,对抗着那些混乱和撕裂的剧痛,挣扎着试图点亮理性控制的按钮,就像核反应堆的安全销,试着在控制已经到临界点的堆芯。
是的,方程与参数。我开始默背当年整理的那套反应方程表,让它占满我所有的精神空间。
“嘿,西弗勒斯。”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试着回握教授的手,“89度那一栏的第三条,最后三位,744。”
“是,744,没错。”教授说。(见80章)
——
佐伊的灵魂波动,在她开始默背数据表后,逐渐沉静,剧烈抗争带来的一头冷汗挂在额角,要落不落,而那些因为忍耐疼痛而破裂的毛细血管,在她的皮肤表面蔓延出一层血点。
西弗勒斯终于松了口气,席地而坐。在这场灵魂风暴的斗争里,他被佐伊溢出的能量波及,忍得也不轻松。
就在这时,备用隔离室的门被推开。庞弗雷风风火火冲了进来,带来两瓶最高浓度的灵魂稳定剂与神经营养剂,配套着一堆看起来就令人格外抗拒的针管和导线。动作娴熟得拆封药剂包,配置注射剂。高浓度稳定剂的玻璃塞打开了,那看起来就极端危险的紫色烟气扬了起来,其中蕴含的强大力量,令西弗勒斯这位魔药大师都皱起了眉。
“哪来的?!”
“她在新学期刚刚开始的时候,预判会用得上。”庞弗雷半句废话都没有,用魔杖隔空指挥那堆药剂调制成混合液。“去,把她翻过来。”
西弗勒斯罕见的愣了神。
庞弗雷见魔药教授没动作,以为他是不好意思。就自己走过去,掰开了蜷在地上的那个羽毛球。摸索了一下因为长出翅膀而已经裸露的锁骨下方——那里埋了一个输液港,在上一轮开胸手术的时候,颇有先见之明的查尔斯导师,坚持未雨绸缪的给她加了一道给药的路线。
“这是什么?”西弗勒斯觉得,就算是得知波特夫妇遇难那天,都没有经受如此之多的精神刺激——当年那件事就算在不情愿见到最差的结局,也算有所心理准备。
“你没见过?”庞弗雷手下操作不停,消毒,扎针,控制药剂流速。“她每个月来我这里维护输液港,都两年了。虽说麻瓜的技术,特别适合她这种情况。”
“注射魔药?”西弗勒斯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这药剂改性不是你们一起在做吗?”庞弗雷叹了口气,“行了,你也歇会儿,我看你也没好到哪里去。”
“小马尔福呢?”
庞弗雷叉着腰,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地上的羽毛团,“比起这个,外面所有人都不是什么麻烦事。我还以为你整天看着她,多少能有点长进。”
庞弗雷打开隔离病房的门准备出去,门缝里飘进来一份加了双份牛奶和蜂蜜的红茶,“你喝了,她醒了叫我。”
斯内普企图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庞弗雷离开了。
整个屋子里,只剩下了佐伊如同受伤动物一般的喘息与守护符文的低沉嗡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