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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0章 山居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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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辋川的温泉别业里,杨相带着夫人和儿子,度过了一个清凉且清净的夏天。

自从把教子事业当成一桩人生大计后,杨骎就对豚郎那副漫山遍野闲逛的放羊姿态再也看不下去了,于是抖擞起精神,像一条兢兢业业的牧羊犬一样督促起豚郎的课业来。

杨骎似乎想把过往缺失了八年的父权在这个夏天集中找补回来,于是豚郎可算是被上上了弦,每日里鸡叫头遍必定被从被窝里薅出来,先练习腿脚骑射一个时辰,用过朝食后,他便亲自给豚郎讲授经史子集,大约是磨合的不好,顾青杳以送茶点之由行探视之实的时候常常看见父子俱都一副天怒人怨的样子,教子教得使本来就不多的父子感情日渐稀薄,父生了很多的气,子挨了不少的打,饭桌上充满了凄风苦雨的气息。

为了改善这一不和谐的家庭气氛,顾青杳身为女主人,责无旁贷地挺身而出。在某一日晚膳的饭桌上提出了分工教子的想法——她和杨骎轮班,早上杨骎负责教子,用过午膳后,由她接手过去,下午盯着豚郎完成功课,分散一些火力,省得为父的一天到晚发牢骚说“夭寿”,为子的见缝插针地跟她这个当妈的告状说“虐待”。这样一来,两个大人各有半天时间忙活点自己的活计,一个小孩也得以在严父和慈母中间来回倒腾着有一口喘息之机。很快家宅有了宁日,父与子看彼此都多了些“人”的成分,不再似从前那样在饭桌上大眼瞪小眼,顾青杳一个没看住就要撕巴起来的样子。

豚郎是夏至日前后生的孩子,这一年在他九周岁生日之际,学名也终于定了下来。杨骎思来想去,反复衡量,最终选定了弘农杨氏的排行,从“舟”字辈,顾青杳出谋划策,选来选去定了“舻”字。舻乃船头,昭示了豚郎头生长子的名分。不过这名字择定得有点不是时候,一来豚郎不去上学也无学可上,学名便没了用武之地;二来在家中,他那个父亲不生气的时候管他叫“小子”,生气的时候则语无伦次地“兔崽子”“小王八蛋”的乱喊一气,有名似无名。顾青杳倒是下了命令,让家里上上下下要管小公子叫“舻公子”,结果喊了两天她自己反倒觉得颇为拗口,又叫回了豚郎。

“名字土好养活,”顾青杳一板一眼地给豚郎解释兼给自己叫不惯他的新学名开脱,“豚,小猪,多好,吉利。”

豚郎对叫什么倒没什么执念,一挑眉毛一撇嘴,拍拍裤子上的土后跑了。

顾青杳觉得刚才他那个表情非常眼熟,但又并不像杨骎,因此这眼熟中还混合着些许陌生的成分,让她没来由失神了一瞬,却无论如何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顾青杳知道杨骎虽然是下野了也不甘寂寞,自顾自地在赋闲的山居生活中每日里花一下午的时间去和魏强留下的最后四封密文较劲,自从那天夜里他们聊过这件事后,顾青杳就再没提起这茬事。如果可以选择,她想把魏强以及连同有关这个人的一切都从自己的记忆和生活中剔除出去,除非是杨骎需要她提供一点思路了,否则她是既不闻也不问的毫不关心,反正杨骎需要在他的下野时光中找点什么事情来做,那做什么都行,教子、破译、或者心血来潮做一下午木工活,都行。

而顾青杳自己也在无事当中给自己找了一些事情来做。

当初阿闼婆帮杨骎配置用来杀魏强的毒药时,那一整个夏天都是顾青杳在一旁打下手,帮着切药段、磨药粉、生火、烧水、盯着剂量与火候,在各种药气和毒气中浸泡与熏染,但她倒是乐在其中。如今,她在这山中别业里专门辟出来一处药庐,凭着自己的记忆和当初的记录,试图复原阿闼婆的一张张药方。除了打发时间以外,她最想的还是复原出杀了魏强的那种不用见血也能封喉的毒药。

顾青杳在药庐里忙活得不亦乐乎,经常忘了时间,如今她也有了小小的助手,豚郎为了摆脱杨骎布置的那些经史子集的枯燥课业,经常跑到她这里来“尽孝”,被她拿住当作壮丁,出些力气。

豚郎一边呼哧呼哧地帮她拉风箱,一边哼哧瘪肚地苦着脸问:“你每天弄这些玩意儿有啥用?炼丹?长生不老?”

顾青杳在一堆瓶瓶罐罐里这里倒一点那里兑一点:“也不干嘛,就是……”

豚郎抢白:“就是闲的!”

顾青杳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懂什么,这些东西用处多着呢,你看这个红色的小药丸,拿去平康坊里论粒卖,一粒就好几十钱呢!”

豚郎脸上漾出一个又坏又贼的笑:“我知道,秋娘们吃了它跟男人相好就不会生小孩!”

顾青杳后悔自己时常忘记豚郎在男女之事上的早熟,又有点懊恼又有点生气地对着豚郎叫了一声。

豚郎依旧是露出了那副让顾青杳既觉得眼熟又感到陌生的表情道:“是你先提这茬的。”

顾青杳自知理亏,嘟囔了一句:“不要告诉你父亲。”

豚郎嘿嘿一笑:“怎的,你要瞒着他干什么坏事?又有什么好处给我?”

顾青杳瞧不上他这小无赖的样子:“我干坏事,干了也就干了,还用得着瞒谁?你爱告状你就告去。”

豚郎哼了一声:“我才懒得掺和你们俩之间的事!”

将要入秋的某一天,顾青杳熬坏了一锅药材,因山中起雾下起了细雨,臭气氤氲溢散开来,大约没有几个时辰是散不尽的,于是顾青杳无事可做,牵了黑色的小猎犬,叫上豚郎,一起往后山去散步。

两人原本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不相干的话,辨认一番路旁的植物,忽然之间豚郎顿住了脚步。

顾青杳本来没在意,走出一段去,才发现豚郎没有跟上来,回过头去看,发现那孩子站在细雨濛濛的竹林中,表情有一种晦暗莫测的意味。

顾青杳回头看他:“豚郎?”

豚郎盯着她:“杳娘,你别过去。”

顾青杳感到莫名:“怎么了?”

豚郎向她招手:“杳娘,你回来!”

顾青杳便折回走到豚郎的身边去,问道:“豚郎,你怎么了?”

豚郎一把捏住顾青杳的手,又打了个呼哨,黑色的小猎犬意犹未尽,然而乖觉地回到他们的身旁。

“杳娘,你别去,有黑衣人。”

“黑衣人?”顾青杳回头,细雨濛濛的竹林里只有他们二人一犬,“没有人啊。”

虽说辋川不是杨骎一个人的产业,但这别业方圆几十里倒都是他们家的地,又没遮没拦的,有外人进来其实也不意外。

于是顾青杳就抬高了声音向着豚郎警觉的方向问了一句:“喂,有人吗?谁在那里?”

除了山谷和雾气裹挟而来她的回声,并没有回应。

顾青杳以为这黑衣人乃是什么刺客之流,不由得也捏了一把汗,一边拉着豚郎急着往回走,一边问:“豚郎,你看准了?”

“嗯,”豚郎很认真地点头,“我看见那个人把他推下山坡去了。”

雨势渐大,打湿了顾青杳的头发,她停下脚步,又回头看了一眼,还是什么人也没有。

她蓦地想到不久以前,从归元寺下山路过石桥的时候,豚郎说他“看见”了她和杨骎初遇时的情境,描述得分毫不差。

定了定心神,她问:“豚郎,你说黑衣人刚才把你父亲推下山坡了?”

豚郎摇了摇头:“不是刚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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