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上,周曼吃早餐吃得有些慢,去到教室时已经快打铃了。同学几乎都到齐,只后排的几个座位还没有人。
枝伊在响铃前一刻匆匆走进教室,她今天选择了前门,因而从周曼边上的过道经过。
周曼在看见枝伊的瞬间,诧异地瞪大双眼,出神地注视着枝伊,视线不自觉地一路追随她的身影,看着她走到教室后排坐下。
枝伊大概是不想慢慢等待堪堪及肩的中短发生长,趁着周末改变发型,接了一头长发。
一天半不见,枝伊就摇身一变,变成长发飘飘的少女。
原本属于她自己的被烫得蓬松的卷毛似乎被拉直了,温顺地隐藏在长发里,看不清太明显的接发痕迹,漆黑浓密的长发垂坠而下,到背部的中央,肩膀以下的发尾的部分向内卷起,形成一个个有弹性有光泽的蛋卷,随着枝伊的走动而轻轻跳跃。
枝伊亦很适合留长发,比起中短发,长发为她增添了几分成熟和雅致气韵,如若再化上全妆,穿上校服以外的服饰,那会更加美丽动人。周曼觉得自己可以想象出枝伊成年后的模样了。
学校规定女学生可以留长发,但不能烫染,上课期间必须一丝不苟地扎起来。
枝伊显然不是温顺听话遵守校规的学生,她和逃课团伙的另外两名成员都全然不理会学校如何规定学生的外貌,她们想怎么处理自己的头发和脸蛋,就怎么处理。据周曼的观察,枝伊应该是隔三天去发型屋洗一次头,洗完头吹好造型之后,她会披发,大波浪卷的黑色长发尤其柔顺唯美,第二天会扎马尾,难得呈现几分利落的美,第三天会盘发,又变得温婉起来。
幸好学校管风纪管得不算严,大多数同学又忙于学习,哪怕班级里设了风纪委员,也不会真的有人愿意不顾学习而去顾同学的头发有没有扎好。
且班级里的大多数同学都是含蓄的、不明言的、专注于学业的,枝伊的改变受到的最大瞩目不过是周曼偷瞄走进教室的枝伊时,发现有一个男生在用惊讶的目光注视着枝伊的长发。那目光忘记掩饰,被枝伊发现了,枝伊回了那男生一个敷衍如方便食品的微笑。
许是从小到大都受到瞩目,枝伊不太理会别人的目光,可以自动过滤一般,对别人投向她的目光无动于衷,只依照她自己的喜好去生活。
周曼挺羡慕这一点,羡慕拥有不被大多数无关紧要的事物裹挟的坚定意志。
在进入复习阶段之后,大家都紧锣密鼓地为了分班考而复习的时刻,班主任找逃课团伙的几个留长发的女生谈过话。
李谦谦因为始终是一颗光滑的蘑菇头而逃过一劫,回到宿舍后告知大家这个消息。
有舍友追问:“她们会不会受处分?”
周曼亦很快跟着问:“是呀,班主任会不会按照校规处理?”
李谦谦噘着嘴思索半晌,猜测道:“应该不会吧,只是提醒她们不要做得太出格,口头提醒。”
“就这样吗?”
李谦谦想了想,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我觉得是,反正高一都快结束了,班主任懒得管那么多,要不是那个经常针对枝伊的历史老师向班主任告状,班主任估计连提醒都不会有。”
大家沉默了一小会儿,而后李谦谦邻床的舍友带着点试探意味说:“枝伊的父母好像很纵容她,她想做什么都可以。”
另一位舍友受到鼓舞一般,接着说:“还有钱,我觉得她的零用钱好多啊,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她用的那些化妆品都是很贵的,还有接头发也是很贵的。”
李谦谦以枝伊好友的身份颇为自信地点点头:“是呀,枝伊的父母都很疼爱枝伊,对她几乎没有限制,平时她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想玩什么就玩什么。不过这也是因为她的父母了解她,知道她只是很有个性,不是要故意使坏,也不是脑子笨不懂得思考问题,所以才这么迁就她,如果她是坏孩子,她的父母早就严肃教育了。”
睡在门口左边的理着一头短发的舍友轻声说:“说真的,我很羡慕她。”
这句话得到了整个宿舍的认同,周曼也小声嘀咕:“我也是。”
正如李谦谦猜测的那样,班主任没有追究枝伊她们在风纪上的过错,只是口头警告而已。
她们不会因为一个口头警告就做出改变,在打扮自己的方面依旧故我,但遇到历史课会收敛一点,乖乖将长发扎起。
对于知道前方结果如何却又想要保持现状的人来说,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剧烈的变化在满腔的不舍中骤然来临,为了离别而做的准备从来都是不可能足够的。
周曼很后悔没有抓紧学期末的时机向李谦谦打听枝伊有没有看医生、身体有没有恢复正常、是不是已经正常吃晚餐了,李谦谦没有主动透露过这些内容,宿舍里也没有人牵头表示关心,她便不懂得如何不着痕迹地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