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是我的学生。”Reborn突然开口,黑漆漆的眼睛扫过众人,“而你们现在该操心的是初代试炼。”他抬脚踢飞狱寺手中的炸弹,“尤其是你。”
狱寺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我、我当然会保护好十代目!但那个家伙——”他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客厅角落,声音突然卡壳。
客厅温暖的角落里,江正安静地蜷缩在柔软的沙发里,黑藻般的长卷发随意地披散着,衬得脸愈发苍白。
沢田奈奈坐在他身边,脸上洋溢着温柔的笑意,不仅拿出了珍藏的和果子,还亲手细心地替他撕开精致的包装纸。
“狱寺君,我也觉得江不会…伤害我们的。”纲吉的声音越来越小。
“十代目!”狱寺隼人看江的眼神就像在看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我会24小时监视这家伙!”
“奈奈阿姨好像真的很喜欢他啊。”山本武支着下巴,望着角落的方向,若有所思。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心脏不规律的跳动。
他还在害怕这个人吗?山本想。
Reborn抿了口咖啡,不再言语。众人的余光,包括假装看报纸的碧洋琪、怯怯的库洛姆都不由自主地瞥向那个角落。
蓝波和一平扒着门框偷看,眼泪汪汪。“呜...妈妈是我们的!”蓝波刚喊出声,就对上了江投来的视线。
小牛顿时僵住,炸毛逃窜:“救、救命啊!”
“呀,蓝波和一平真有活力啊!”奈奈笑着扭头,正好看见江因为咀嚼和果子而微微鼓起的腮帮,那点孩子气的动作软化了他过于阴郁讳谟的气质,显出一种奇异的可爱。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奈奈温柔地将江长至腰间的卷发束起来:“总觉得...很久以前就见过江酱呢。”
江没回应,只是微微低下头,方便她的动作。他安静地接受着这份突如其来的、带着母性的亲昵,黑眸深处却是一片沉寂的深海,没有任何波澜。
*
永夜垂临。
Reborn站在少年屈起的膝盖上,小小的身躯却带着诡异的威压,俯视着靠在床头、穿着宽松白色睡袍的江。
那身笔挺的黑色小西装与少年苍白垂坠的睡袍,在昏暗的光影里切割出锋利而荒诞的界限。
“现在,解释你的身体状况。”reborn的童声带着命令式的口吻,列恩在他帽檐上不安地动了动。
“我没事,老师。”江的目光没有聚焦在Reborn身上,而是穿透了这方逼仄的空间,像是望向无尽的远方,又像是直直望向天际线尽头的虚无。
月光淋漓在他苍白的脸上,几乎看不到一丝血色,呈现出一种极致的、病态的冶丽。他的声音很轻,轻到空气都不会因此有起伏:“我不会死的。”
“什么?”Reborn 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了。他想起西西里海滩上那座孤零零的墓碑,想起自己亲手埋下的那具躯体。
“不用担心我。”江忽然收回目光,毫无预兆地伸出手捧住了reborn小小的、带着婴儿肥的脸颊。
这个动作仿佛触发了什么。整个房间的光线瞬间黯淡下来,浓稠如实质的黑雾从江的影子里翻涌而出,迅速弥漫开来,将整个空间笼罩。
雾兽庞大的、扭曲的虚影在黑暗中若隐若现,标志性的猩红竖瞳在阴影中缓缓睁开,冰冷地注视着Reborn。
少年苍白的指腹摩挲着彩虹之子柔软的脸颊,像是在确认某种真实。
“倒不如说,老师呢?”他的呼吸拂过Reborn的礼帽,少年连呼出的气息都是冰凉的:”变成小婴儿,痛苦吗?”
高大的身影,凌厉的下颌线,握枪时手背凸起的青筋,扣住他的手腕指导他射击的手——那是江记忆中的老师。曾经身为世界第一杀手的男人,如今栖居于婴儿身体。
老师,你会想结束这一切吗?
Reborn看着少年眼中泛起的雾霭,突然清晰地理解了白兰·杰索那份近乎毁灭性的执着。当江用这种混杂着空洞、倦怠与一丝纯粹困惑的目光凝视着某个人时,确实能轻易点燃人心底最深处、名为“占有”与“守护”的疯狂火焰——哪怕代价是焚毁整个世界。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沢田纲吉抱着一大团蓬松柔软的被子,半个身子探了进来:“那个……妈妈让我送被子……” 他的声音在看到房内景象时戛然而止。
江跪坐在月光里,垂落的黑色长发泛着幽光,他微微低着头,怀中抱着婴儿形态的Reborn,那画面在昏暗中竟透出一种正常的、但正常到近乎诡异的温馨。
然而,就在纲吉闯入的瞬间,盘踞在阴影中的雾兽猛地调转视线,那巨大的、猩红的竖瞳毫无感情地锁定了门口的不速之客!
超直感发出尖锐的警告。
“打扰了!!!”
门被重重甩上。Reborn 嫌弃地啧了一声,列恩变成锤子追了出去。走廊里传来纲吉的惨叫和雾兽愉悦的嘶鸣。
江将怀中温热的小婴儿抱得更紧了些,他浓密的睫毛终于缓缓垂下,遮住了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呼吸渐渐变得绵长均匀。
Reborn靠在他怀里,清晰地感受到少年胸腔内微弱却规律的心跳。
Reborn还有很多疑问,少年为什么会死而复生?为什么会成为白兰的弟弟?为什么还保持着这幅容貌?眉心那颗痣又是怎么回事?白兰的七的三次方计划真的是为了统治世界吗?
但此刻看着少年蜷缩在柔软棉布中的身影,那些纷杂的疑问仿佛都暂时沉寂了下去。
重要的是,这个在无数个梦境中反复出现、最终定格在墓碑下的身影,此刻正真实地、带着心跳地躺在他身边。
那份深入骨髓的阴郁与倦冷似乎暂时消散了,只剩下一种近乎乖巧的、纯粹的漂亮。
和二十年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