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悲风眉梢都没动一下,笑道:“滚。”
大汉一愣,旋即就是暴怒:“无礼小儿怎敢对老子无礼!”
他箭步冲拳,拳风凌厉,几有破空之声,许悲风只是冷冷一笑,闪电般从腰间拔出软剑,对方大汉还没反应过来,那软剑已柔软多情得如蛇一般,“唰”地缠住了他的脖颈。
只一招,大汉就已被制服,他还维持着冲拳的姿势,表情有些错愕,当突然明白过来,便是脸色煞白的惊恐。
这是松草第一次认真地看到许悲风拔剑,那鬼魅般的出手速度,非千锤百炼而不可得,即使松草凭着系统的精准学习剑术很快,被视作天才,但她这样仅学剑一年之人完全无法媲美这样的优美与简洁。
许悲风:“你和这少年有什么仇怨?为何当街打人?”
彪形大汉不知想到了什么,他脸上的惊恐消散了些,虽然依旧脸色苍白,却露出了得意洋洋的笑容:“老子想打就打了,有什么理由?你又是哪根葱,敢来管老子的闲事?老子头上可是有人——”
话音方落,他就感到缠绕在脖子上的冰冷杀器陡然旋转了一圈,因是鬼魂,他的头颅还没有落地,整个人就化为了一道黑烟随风散去。
没人想到许悲风连废话都没有就已下了杀手,虽说鬼魂不会再死,此举也不过是把大汉再次送回地府的阎罗殿,但人们本能地恐惧着杀神,彪形大汉的几个同伴僵了一下,便四散奔逃。
许悲风却没有放过他们的打算,软剑闪着冷光飞起,只几个起落就已将这几个鬼魂送到了阎罗殿,当软剑飞回,他将软剑重新缠在腰带上,那似有若无的戾气才随之散去,恢复了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松草上前一步,向那趴在地上张大嘴巴、已是看呆了的少年伸出手:“你还好吗?”
少年呆了呆,回过神连连摇头,没去碰松草的手,而是自己撑着站了起来,颇为动容地看着松草和许悲风两人,拱手道:“两位恩公的大恩大德,真是……”
他塞传单时嘴皮子的伶俐仿佛全都不见了,只剩下了难以表述的眼泪,但不知怎么,虽然他流泪流得很伤心,可那大串大串的眼泪在他尖长的脸上流下,留下蜗牛爬行过的痕迹,怎么看都显得很喜感。
许悲风似乎有点想笑,没能第一时间开口,还是松草镇定自若,问道:“他们为什么要大街打你?这件事是不是发生很久了?我看街上其他人都避其锋芒,无人敢招惹他们。”
少年闻言,不顾泪水糊在脸上,突地跪了下来各抱住松草和许悲风的一条大腿,哭诉道:“两位恩公!求求你们救救我,为我主持公道吧!我实在是、实在是……已经上天无路,求助无门了!”
松草被他的哭嚎吓到,险些退了半步,但许悲风却是地府的前在逃人员,比许多人都要更熟悉地府滞留鬼魂的情况,知道其中有冤者甚多,闻言眉心微蹙,弯身强行把他扶起:“发生了什么事?”
并不拒绝他的求助。
少年一听,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股脑把他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原来少年名叫邹青,家住长丰郡,家中因是经商,也算是小有盈资,加之父母恩爱,兄弟和睦,从前他的生活也是一帆风顺,好比蜜甜。
但大祸发生在他十七岁那年,他半夜正在睡觉,忽然梦中来了两个鬼差,一下子就将他用锁链抓走,到了阎罗殿,他才知道自己竟是寿数已尽。
他虽难以相信,却也不得不接受事实。
但就在阎罗殿前排队进行登记,等待分派轮回时,他因一个很意外的机会发现他其实命不该绝,该死的本是另一个在长丰郡内已年逾六十的邹青,他不知道用什么方式迷惑了鬼差,让和他同名的少年邹青顶死。
而少年邹青竟对那老邹青很是熟悉,他是他们郡的第一豪商,家赀万贯,有一个女儿嫁入了相当有名望的修仙世家,一个儿子拜入了当地最著名的修仙宗门。
刚开始时,邹青很天真地觉得只要将此事上报给鬼差,纠正这个错误即可,谁知他还没来得及找到鬼差或阎王上诉,就被一群人打昏强行带到了这处鬼市。
而这群团伙就是方才被许悲风送回阎罗殿的那帮人,他们也就此生活在了鬼市,日日监视着少年邹青,不让他离开,而他们心情不快时,还会在少年身上发泄愤怒。
邹青花了些时间才搞清楚,彪形大汉等人就是老邹青派来监视少年邹青的,只要老邹青一天不死,少年邹青就只能被困在这条无尽长街之上,无法解脱。
松草听到这儿,有点疑惑:“那老邹青从哪找来的鬼界打手?还这般忠心耿耿?”
许悲风嗤笑一声:“忠心耿耿?也算是吧,不过恐怕是对荣华富贵的忠心耿耿。”
松草:“从何说起?”
许悲风看松草和少年邹青都是一脸虚心求教的表情,道:
“我之前在地府时曾听过类似的事,监视你的那些人实则寿数未尽,但他们一定拿了那老邹青的什么好处,或是许诺他们活着的家人锦衣玉食,或是许诺他们在地下时多给他们烧纸钱,让他们享受活着时不可能拥有的荣华,因此他们是提前结束自己的生命来到地府、滞留于此,唯一的目的就是为了替他们的主子监视于你。”
少年邹青已经听呆了,许悲风的表情却愈见淡漠:“只要不被发现,老邹青就可以顺利活完你剩下的寿数,此为所谓‘同名换命’的邪道长生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