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看向王琮泽。
王琮泽困惑道:“但这样一来,此事更令我疑惑,五术宗一手炮制日月倒逆和之后一系列的惨剧,对他们究竟有什么好处?邓建马究竟能从中得到怎样的利益,才会让他同意布下灭绝全城的毒阵?”
松草理智地分析:“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邓建马对炼丹大阵真正的作用并不知情,另一种则是邓建马明确知晓此阵的作用,却还是同意了布阵。”
许悲风冷道:“自然只有第二种可能,若要说邓建马不知道大阵的效果,那就是无稽之谈。”
黑影耸了耸肩:“这个问题只能交给你们去解答了,在这场预言中,我并没有找到答案。”
王琮泽道:“如此说来,幕后黑手有可能是邓无匹吗?幕后黑手抹去了自己的名字,而邓无匹的名字在预知中也没有出现过。”
黑影淡淡:“不会是他,若他是真凶,在预言中正常地留下自己的名字即可,何必抹去自己存在的痕迹,反而打眼?”
许悲风望了黑影一眼,道:“即使他不是幕后黑手,邓无匹也一定知道些什么,说不定还知道幕后黑手究竟是谁,只是要想让邓无匹交代这人的名字,只怕难于登天。”
不过再难于登天,也是他们回到现实之后的事了。
许悲风道:“我们在这里继续逗留无异,必须赶快回去,你知道如何脱离此地吗?”
黑影的视线划过三人,淡淡道:“当然。”
话音方落,他的袖中落下一把刻刀,利落地截断了自己的一截长袖,将这块影子抛给许悲风后,道:“走到月下的正中央,点燃这块衣料,当衣料燃烧时,时间会开始随着火焰倒转,你们就会回到最初的街口。”
王琮泽:“既然你知道离开这里的方法,你没尝试用这种方法脱离此地吗?”
黑影依旧淡淡的:“试过,正因为无法离开,所以我才更清楚一切有异。”
他抬起头,望着那两轮相融的冷月,道:“这里不是平安之地,你们尽快离开吧,但要记住,一定要阻止邓建马的阴谋,不然如今你们所见就是东至城的未来。”
许悲风不再废话,拿着那块影子布料,和松草、王琮泽来到街道的正中央,只一低声念诀,一团火便出现在他的掌心中,他将火凑近影子,那团影子竟真的蜷曲着燃烧起来。
松草忽地向房顶望去。
那道黑影还负手站在那儿,淡淡地望着他们,身形一如他出现时一般萧瑟。
如果他们能够改变这场血腥的预言,这个许悲风也会随之消失,又或者说,他从一开始就不曾存在,只是预言中预示的一个未来幻影。
虽然松草刚开始有些吃惊,预言中的她竟然会花那么大的力气将自己一半的运气渡让给他,但对于他所说的一切,松草没有怀疑,当局势不利时以“死”脱身,这是她做得出来的事。
只是一想到她“死后”,她会在飞船中以全新的身躯再度苏醒,而许悲风却全然不知,背负着所有人的死亡,在这场没有尽头的死局中一遍又一遍地寻找出口,她的心就猛地一沉,像是歉意、又像是愧疚。
即使以“死”脱身对她有利,可她依然是为了自己而丢下了许悲风。
她的心中忽然产生了一股难以控制的冲动,而她也付诸了行动,突然再度飞身上了房顶,迎着黑影许悲风诧异的视线,她朝他走近,和他说了几句话。
因为是影子,松草也看不出他的神情,她却释然地笑了,转身跃下房顶,在衣料燃尽、一切逆转之前回到了月光的正中央。
只一眨眼,她与其他二人就消失在了冷月之下,没人注意到在消失之前,许悲风和房顶上的黑影对视了一眼,黑影向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
回到现实的那一刻,嘈杂之声瞬间便从四面八方涌入了松草的耳朵,她眨了眨眼,那条死寂得诡异的街道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寻常的街道,有一名挎着竹篮的老人牵着孙子从街面的那头缓缓走来。
“师妹,”她的耳边传来王琮泽的声音,她扭过头,看着师兄面上露出了焦急之色,“刚才你怎么突然回到了房顶?你都和他说了什么?没发生什么事吧?”
松草迎着许悲风望来的视线嫣然一笑,道:“没事,只是我突然想起了有一些事,必须得问问他。”
王琮泽有些疑惑,松草却已经把目光投向了远方:“月亮快要下山了,我们该回客院了。”
许悲风却想起黑影朝他颔首的那一刻,也许是因为他们本就是同一个人的缘故,他瞬间就明白了黑影的意思。
——他和他一样,认为杀死邓建马、炮制了这场异象背后真正的幕后黑手是孤竹子。
明白过来这个意思的那一刻,许悲风的浑身血液都涌上了头顶,同时又像有一双手猛地扼住了他的咽喉,让他喘不上气来。
虽然形式不同,但孤竹子在东至城所做的,和在许家所做的祭神大典没有本质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