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冥靠近沙漠的地区被称为“沙境”,只因此处漫天黄沙、不见天日乃是常事。
黄昏临近,风沙渐弱。一对男女,百余头牦牛,一起行走在风沙半掩的干草地上。他们昨晚连夜赶路,不慎迷失在风沙中,若是天黑之前找不到驿站,他们恐怕会和两天没喝水的牛群葬身沙海。
忽然前方出现一家客栈,二人喜出望外地赶过来。少年在外守着牛群,女人独自走进去……
“驸马,风沙小了,不过天色应该很快就会暗下来,不如我们明天再回吧?”
兖曦看着窗外仿佛蒙了一层淡黄的纱帘,不禁皱起眉头:昨晚说好今天就出发的,谁料这风沙不知何时起的,竟一整天都无法辨清方向,无奈只好留下来继续等到风沙停了再走。
“你们先去收拾吧,现在出发,应该能在天黑前赶到下一个驿站的。”
阿罗和阿真无奈地摇摇头,一前一后出去了。
片刻,兖曦下楼来,却见楼下只有角落一个客人,其他桌凳空荡荡的,都蒙上了一层细尘。
胡须花白的店家一边算着账,一边慵懒地抱怨着:“天公不作美,没生意哟。”
“店家,风沙何时能停?”
“官爷,听说你们要退房啊?”老店家摇摇头,算账的手却没停下过,“老汉劝你还是别退了,这鬼天气、风沙肯定还会再起,你们走不掉滴!”
“真的假的?”兖曦犹疑地看向店家,“你不会是因为生意不好,想留下我们才故意这么说的吧?”
“呵、”店家伏在高案上,捋着花白的胡子说道:“官爷,老汉我家世代居住于此,对这沙境的天气再熟悉不过了,我怎么敢骗您呢?”
说完,店家又埋头算起账来。兖曦随手摸了一下桌面,指尖便沾上了细沙,她叹了口气打算回楼上去。
这时,角落里的客人说话了。
“年轻人,可有忧心之事?”
兖曦回过头来:“你叫我?”
“正是。”
兖曦细细打量着,那是一个约莫四十岁的中年人,头戴巾帽以孔雀尾作饰,脖子上挂着银项圈,中长的胡须墨黑油亮,服饰看似为异族,多以紫黑色为主,肩甲为镂空雕刻,看着像一种鸟的图案。腰间挂着一圈大小不一、却均不过手指长的小葫芦,色彩各异。
看那中年人的眼神,神秘莫测,颇有世外高人的意味。
兖曦近前问道:“你是何人?”
“无名无姓,人称‘赤方先生’。”中年人举杯而饮,看似惬意至极,“年轻人,可否与我共饮一杯?”
“我不喝酒,谢谢。”兖曦婉拒道。
不料中年人拍了拍腰间某个小葫芦,又在酒杯上方虚弹指尖,哈哈一笑道:“障眼法而已,此乃茶水,非酒也。”
兖曦看到他的指甲竟是黑色的,细长尖锐,看得人不禁心中发毛。
“不必了。”
这次的拒绝更加冷漠,中年人只好作罢,叹道:“罢了罢了,无缘而已。”
正当此时,大门突然被打开,从外面闯进一个女人,径直去到店家那边。兖曦不慎吸了一口含着风沙的空气,忍不住轻咳了起来:这鬼天气,竟真走不得?
“你怎么又来了?”店家抱怨着。
从兖曦的角度看,只看得到女人的背影和店家不耐烦的表情。
“我都说了,你这破玉在我们这里值不了几个钱的,就这成色的,我门口随便挖开沙子都是,换不了换不了啊……”
“不,老板、我请你行行好,我只换些干粮和水……”
“干粮好说,刚才不是换给你了吗?可是水,”店家无奈地顿了顿,“水在这里是奇缺的东西,你这点东西,啧、真换不了啊……”
“那、那我有牛,我拿牦牛跟你换行不行?”
听得出来女人很焦急,可店家却捋着胡须,慢条斯理地问道:“怎么换啊?”
“一头牛,换两人一天的口粮和水。”
店家默默捻了捻胡须,打量了女人一番,昂首说道:“两头。”
女人的身形明显顿了一下,随后一拍桌骂道:“老头儿!你狮子大开口啊?我拿两头牛换这么点东西,你当我冤大头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