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啊,怎么总感觉这位同学最近对他很爱主动的没话找话?
不会是真被哥打服了吧?恃强凌弱所以主动讨好?
切。
“好了,正经上课哈,把上午操场发生的那些事忘了就好,别影响我们的课堂。”
一节课下来他屡屡发现孙羡之的小动作,虽不明显,但比起过去总是心不在焉。不过这孩子也是猴精,可以一心两用,看着像是左耳进右耳出,可每次问自己讲到哪了又能准确答上来。
心不在焉,又没有完全心不在焉。
准是知道自己和他奶奶认识,特意防着他呢。
眼珠一转,计从心来。
所以在下一节上政治课,林禹趁着让六班做练习题的时候跑到了五班的后门窗口,使劲往孙羡之那看。
果然不是自己的课堂这小子就放肆了许多,交头接耳,传小纸条,最主要的是还从书堂子里掏出来一封花花绿绿的信封。
这些天林禹别的没见过,就这情书见得多。
只消一眼他就知道被他握在手里躲躲藏藏的那个东西是个什么玩意儿!
好小子,你出息的!
“你在干嘛?”
背后突然传来冷风,林禹被这声吓了一跳,等一回头看见来人吓了更大一跳。
“老师。”
杨昱轩看他一副披头散发疯子模样,嫌弃之情溢于言表:“我不是你老师,滚开。”
被他嫌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林禹早就习惯,所以很快就接受了,一点伤心难过的意思都没有,反而是兴奋占据了上风。
“诶诶诶,我跟您说,孙羡之有情况,他有情书!”
杨昱轩皱着眉若有所思:“是情书吗?”
“怎么您早就发现了?”林禹恍然大悟,“您不是在给七班上课吗?也是偷偷跑出来看看这臭小子?”
“受人之托总要忠人之事。”
说完也没扒在窗口看就要走,林禹发自肺腑道:“这小子真开窍嘿!”听他这么说杨昱轩转过身来冷冷看他,“你是这么想的?”
“啊?什么?”
对方眼底的温度让林禹莫名心虚,又严厉又冰冷像是过去每一次犯错要受重罚前的审视。
不由自主把身子立正,待要说些什么,对方竟一语不发转身进了七班教室的门。
隆冬的寒风从没关严的窗缝中席卷进来,吹得人头皮发麻,好在有这满脸的头发给他遮挡风霜,破旧的大棉服虽然难看,但保暖效果真是杠杠的。
林禹站在窗边看着身边拘谨的少年,服装在学生间并不能展现出很大的差距,因为不管怎样校服总是要穿的。
但出了教室套上最外面的棉袄,在一众学生中就显得不是那么出挑。
夏惜文穿着的棉服袖子上有个小小的补丁,被自己放学后留堂,即便有过一次经验,但还是止不住羞赧和忐忑。
林禹站在他旁边,这股邋遢破旧风看上去真像是一家子。
大穷老师小穷学生,一对好朋友快乐师生俩。
……
大穷蓬头垢面去要饭才将小穷养得稍稍体面。外人看来无外乎此。
此刻大穷也不废话,从棉袄兜里掏出一个新的手机塞给小穷。
夏惜文是怔愣的,看了一眼又向烫手山芋一样塞了回去。
“怎么了?给你就拿着。”
“老师怎么想起要给我这个?”
嗯……该怎么讲才能在不损害对方自尊的前提下让人收下呢?
也真是个费脑子的活儿。
这一幕似曾相识,只不过当时他站的是夏惜文的角色。
老师也曾因为主动提出要让他跟他回家住而自以为伤了他自尊,意识到失言后再说话都变得磕磕巴巴的。
现在想想,那还真是这些年里老师少有的窘迫。
现在轮到他了。
“中奖白送的,我拿着没用,送你了。”
夏惜文也看着光秃秃冰冷冷的窗外,楼下的路上空无一人,冬夜来得特别早,路边已经亮起一盏盏昏黄的路灯,映得光秃秃的草丛冷幽幽的。
“老师是在可怜我吗?”
是。全班就你一个没有手机,看着的确让人可怜。
就和当年的他一样可怜。
“不是,看你课上很努力,有些不懂的问题又不好意思找老师问,你拿着搜搜学习资料吧。不白送,期末前我会考你,达不到我的标准我就收回来。”
这个解释似乎更容易让人接受,夏惜文挣扎半晌,才把林禹放到窗台上的手机拿起来。
“算您借我,我会还的。”
我会还的。
这似曾相识的话。
林禹突然就笑了:“还什么?就这么确定达不到标准?我倒是希望你别还回来。”
孩子低着头羞羞怯怯的,无功受禄一直抬不起头,闷闷说了句:“您知道我不是那意思,谢谢您。”
“行了,不耽误你时间,回家吧。”
回家的路上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巴巴,林禹骑上他考古淘来的二八大杠自行车,一个潇洒的片腿儿就蹬远了。
每次和夏惜文的交流都像是和从前的自己重逢,让他忍不住低落。可能是从前淋过雨,所以他现在看到这样的人就会忍不住把伞面向他那边倾斜一点。
聊胜于无。
寒风吹得人头脑清醒,他此刻无比的想见到那个人。
他敲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