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若熹第三次走到窗边,不知何时,雨已经下了起来,霓虹在雨幕中晕染成斑斓的色块。恐惧像潮水般漫过心头,她想起无数个独自加班到凌晨的深夜。那些记忆突然与此刻重叠,她蹲在落地窗前,紧紧抱住自己的膝盖。手机屏幕冷光映着她发红的眼眶,对话框里躺着三条未读消息,最新那条是半小时前发的:“下雨了,回家注意安全。”
牙痛再次发作,陈若熹捂住脸颊,冷汗顺着脖颈滑进真丝睡衣。她走到厨房,按照思哲以前的叮嘱,颤抖着舀了勺海盐。温水与盐粒在口腔里混合,刺痛感却比不上心里的酸涩。思哲总是在她牙痛时,变魔术般掏出止痛药,再用温热的白水送服,此刻却连消息都石沉大海。
凌晨一点,陈若熹蜷缩在沙发上,电视里播放着财经新闻,她想起思哲埋头创作时的模样——头发凌乱,眼神炽热,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琴键与音符。可这也意味着,她随时可能被抛进孤独的深海。
思哲终于完成了修改,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她找了半天手机,打开后发现好几条来自陈若熹的嘱咐。思哲充满歉意地抓抓耳朵,看看时间已经很晚,心想陈若熹应该已经睡了。她不禁有些诧异,陈若熹这样成熟干练的女性,也会像恋爱中的小女生一样一遍遍叮嘱?
思哲想起小舅舅曾经和她的抱怨:Alice不怎么回我的信息,她很忙,她几乎不会和我聊没营养的废话等等。看着陈若熹发来的信息,思哲偷偷地笑了,决定明天要去陪她上班,给她做早餐。想着陈若熹利落洗漱后钻进被窝的模样,思哲心里满是期待,也希望明天教授能顺利通过她的作业。或许,思哲还没有完全习惯,手机那头已经有了一位满心牵挂她的人。
晨起,思哲刚把最后一个鸡蛋打进碗里,手机就疯狂震动起来。教授的消息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早上第一节课就来我琴房!”她看着料理台上准备好的食材,无奈地摇摇头。在去学校的路上,她发信息给陈若熹:“教授召唤,照顾好自己哦。”
陈若熹盯着手机屏幕上7:40的消息气泡,“教授召唤,照顾好自己”几个字被她反复放大缩小。她自嘲地笑了,不敢相信自己竟会为一条延迟的回复如此辗转反侧。“真是疯了。”她对着空气低语,手中的口红笔在唇上画出歪斜的弧线。镜中的自己变得陌生,那个习惯掌控一切的陈若熹,此刻竟被虚无的不安攥住心脏。
她用力按了按发烫的太阳穴,试图说服自己这只是新鲜感作祟,可当她拿起咖啡杯时,却鬼使神差地放下了——因为思哲说过,咖啡因会加重牙痛。这种连自己都无法解释的牵挂,像藤蔓般在心底悄然生长,缠绕出从未有过的柔软与脆弱。此刻办公桌上摆着未拆封的止痛药,她却更在意那个女孩说过的“用温水送服” 。
夕阳西下时,陈若熹终于完成了排水系统的优化设计。她转动着钢笔,目光扫过手机屏幕——距离思哲今早的消息,已经过去了整整九个小时。秘书站在门口欲言又止:“陈总,已经五点了......”对话框里,“忙完了吗?一起吃饭?”的消息发送出去后,陈若熹将手机倒扣在桌面。她告诉自己这只是普通邀约,却不自觉地整理了下耳后的碎发,补了点口红。
而此刻的思哲正对着电脑屏幕欢呼。修改后的音乐方案终于通过审核,她这才想起陈若熹的消息。“当然有空!”发送成功的瞬间,她突然想起包里还躺着母亲塞的新相亲对象名片,不过此刻早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火锅店里,牛油锅底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思哲夹起一大块毛肚,滔滔不绝地讲述着今天的经历:“你都不知道,教授今天在几个师哥师姐面前表扬我了呢,说我的作品有温度!”她没注意到陈若熹搅动香油碟的手顿了顿。“思哲,你有时候......”陈若熹话到嘴边又咽下,看着思哲亮晶晶的眼睛,突然觉得自己的不安有些可笑。“嗯?”思哲似乎没有发现不对劲。
陈若熹深吸一口气:“你消失一整天的时候,我......会担心。”她盯着翻滚的红油,没敢看思哲的表情,“我知道这样很奇怪,毕竟我......”“等等!”思哲突然笑出声,“你在担心我?”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陈若熹,“我还以为像你这么厉害的人,根本不会在意这些!”这句话像根刺扎进陈若熹心里。是啊,在外人眼里,她是雷厉风行的霸道总裁,怎么能为了恋人的消息而患得患失?“我也是人。”她轻声说,“而且......
“我消失一天,你真会担心?”思哲瞪大眼睛,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火锅碗沿,艺术家独有的纯粹困惑写在脸上,“可我创作时连时间都感觉不到,上次三天没出琴房,教授都以为我失踪了……”她忽然住嘴,看着陈若曦微垂的睫毛投下的阴影。陈若曦转动着茶杯说:“我不是要你放弃创作,只是希望你时不时就告诉我一下你在做什么,……”我妈查岗都没这么勤……”思哲笑着打趣道,但这却让空气瞬间凝固,她意识到意识到这话或许不妥。
见陈若曦的笑容僵在脸上,思哲慌了神。她确实从没谈过恋爱,在她的认知里,爱情该像即兴演奏般自由随性,哪里需要定时汇报行踪?可此刻看着陈若曦强装镇定的模样,又莫名觉得心疼——就像上次看到她牙痛却硬撑着开会时一样。
“那个……”思哲试探着伸手,碰了碰陈若熹的手背,“我不太懂这些规则,但你说的一定有道理。”她突然想起母亲催婚时说的话,“我妈总说谈恋爱要迁就,虽然我觉得创作时被打扰很要命,可要是你会安心……”她突然拿起手机,将陈若熹设置成勿扰模式下也能响铃的特殊联系人。
陈若熹被这笨拙的示好逗笑,眼角却泛起水光:“我不是要监控你,只是想要一点……”“安全感?”思哲带着疑惑的想“就像音乐里的休止符,看似停顿,却是旋律必不可少的呼吸!”她抓过纸巾,用口红在上面画波浪线,“以后我每次停下创作,就给你发个专属符号!比如这个!”歪歪扭扭的音符旁,多了个顶着爱心的小猫头。
陈若熹望着那涂鸦,忍不住露出笑容。思哲偷偷松了口气,决定今晚回家就研究“恋爱生存指南”——为了让眼前人不再露出那样受伤的表情,偶尔牺牲点艺术家的“自由”,好像也没那么难。
火锅店的铜锅渐渐熄了火,陈若熹用纸巾轻轻擦去嘴角的红油,目光落在思哲发亮的眼睛上:“今晚去我家?新换了香薰机。”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期待,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玻璃杯的边缘。思哲却狡黠地眨眨眼,伸手将她散落在肩头的发丝别到耳后:“来我家吧,这样你就不用担心我半夜又溜去改乐谱了。”她的手掌带着温热,轻轻握住陈若熹的手腕。
回到家后,两人并肩走进卧室,陈若熹从衣柜里取出那件墨绿色的蚕丝睡衣,真丝滑过肌肤的触感让她微微战栗。镜中的身影被暖光笼罩,丰腴的曲线在衣料下若隐若现,宛如文艺复兴时期油画里的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