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若熹温柔的说:“每分每秒。”
傍晚,阳光褪去了正午的炽烈,变得愈发温柔绵长。天边泛起淡淡的橘粉色,金灿灿的光线斜斜地穿过写字楼的玻璃幕墙。
暮色漫进办公室时,陈若熹第三次扯开衬衫最上方的珍珠扣,又重新将其系上。纤细的手指在真丝面料上来回摩挲,原本平整的领口泛起细微褶皱,如同她此刻翻涌不定的思绪。窗外的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地面投下颤抖的轮廓,映照着她欲言又止的侧脸。她望向落地窗前思哲的办公桌,斜阳透过百叶窗,在思哲身上流淌出蜜糖色的光晕。她戴着珍珠白耳机,发丝随意挽成松散的低髻,几缕碎发垂落耳畔,随着哼唱的节奏轻轻晃动。
她咬着笔帽垂眸思考的模样,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红润的嘴唇微微嘟起,时不时哼出一段旋律,尾音带着甜腻的颤音。当她发现新的灵感,眼睛瞬间亮得如同缀满星光,指尖在键盘上飞舞,珍珠耳钉随着动作轻轻摇晃,晃出细碎的流光。
咖啡机嗡鸣着吐出醇香的蒸汽,陈若熹握着骨瓷杯的手顿了顿,转而又取出雕花玻璃茶壶。玫瑰花瓣在热水中舒展,袅袅升起白雾。
"思哲。"她将温好的花茶搁在茶几上,"过来坐。"声音里带着刻意放柔的温度,却掩不住尾音处那抹不易察觉的颤意,像早春枝头将坠未坠的露珠。
两个人面对面坐下,一时间,竟都有些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还是陈若熹先打破了沉默:“思哲,我想了很久,我觉得我们不能再这样逃避下去了。我们必须面对现实,面对我们之间的问题。”
思哲点点头,露出微笑:“要不,你先说?”她握着咖啡杯的指尖微微发白,目光在杯口袅袅升起的热气中变得有些迷离。
作为刚刚从父亲手中接过建筑公司的新任总裁,她在这短短数月里,已经处理过无数工程纠纷与合作谈判。虽说公司尚未上市,但她凭借着过人的决断力,硬是稳住了局面,可此刻面对对面坐着的思哲,这个比她小12岁的女孩,她却第一次尝到了手足无措的滋味。
“思哲,我接手公司一年有余,每天都像在走钢丝。”陈若熹轻声开口,指甲无意识地摩挲着杯身的花纹,“处理工地事故、谈合作方,这些我都能咬牙扛下来,可面对你……”她顿了顿,抬起头,目光与思哲清澈的眼神相撞,“我就像个新手,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对你好,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伤害到你。”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你知道吗?你身上的光芒太耀眼了。以至于我从没想过可以和你在一起。
第一次遇见你时你在慌忙中捡起我的设计图,你一脸赤诚,后来看到你弹钢琴的样子,指挥合唱团的样子,拉小提琴的样子,投入创作的样子,随便一段旋律从你指尖流淌出来,都像是有灵魂的精灵。
你整个人都在发光,那种自由又热烈的气息,让我这个在钢筋水泥里打转的人,突然看到了新世界。可你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走,有那么多未知的可能,我真的害怕,自己会成为困住你的枷锁。”
陈若熹的声音渐渐低沉,手指紧紧攥住桌布:“更让我不安的是现实。你表姐的事就像一记警钟,我能想象你父母知道我们的关系后会有多反对。
就算对他们保密,以后你也要面对催婚,催生,更要承受旁人的指指点点,这些压力……”她咬了咬唇,“我不敢想你一个人怎么扛得住。
而我现在的重心都在公司上,想要把父亲留下的事业做好,可是我。。她停下,犹豫着。
思哲歪着头,发尾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像只灵动的小鹿。她突然笑出声,眼里闪烁着不羁的光芒:“陈总,你怎么像只受惊的兔子?爱本就有千万种形态。我们可以去冰岛看极光,在漫天流彩里接吻;去威尼斯坐贡多拉,把誓言藏进运河的水波;或者干脆在某个小镇租间木屋,我作曲时你就在旁边处理工作,傍晚一起去集市买食材……未来就该是一场即兴演奏,充满未知的惊喜!”
陈若熹看着思哲眼中的憧憬,心中却依然有些担忧。“可是现实……”她欲言又止。
“现实?”思哲突然笑了,笑声清脆而明亮。
她伸手握住陈若熹的手,掌心带着艺术家特有的温热,“昨晚我查资料查到天亮,看到那些同性伴侣的故事,突然觉得好有意思!有人偷偷办婚礼,有人和家人斗智斗勇,还有人带着伴侣环游世界。这世界明明有那么多活法,为什么要被别人的眼光困住?”
看着陈若熹欲言又止的模样,思哲突然收敛了笑容,郑重地抽出笔记本,上面用各色荧光笔标记着密密麻麻的字迹,甚至夹着几张皱巴巴的打印纸。“其实昨晚查资料时,我才发现自己有多天真。”她指尖划过“同性家庭法律权益”“LGBTQ+公益组织联络表”等标题,神情变得认真而专注,“原来有这么多人在努力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模式。在荷兰,同性婚姻早在2001年就合法化了,同性伴侣不但能结婚,还可以完全享有与异性婚姻相同的所有权益,包括领养孩子 。在冰岛,同性婚姻合法,而且将性取向纳入国家反歧视法,禁止基于性取向的歧视行为,无论是就业、教育还是住房,同性恋者都不会因为性取向而受到不公平对待。在那里,同性恋伴侣可以自由地在公共场合表达感情,每年还会举办大型的‘LGBT大游行’活动 ,大家一起庆祝平等和包容。”
“还有很多地方,虽然没有完全实现同性婚姻合法化,但也有了民事结合、注册伴侣关系这样的形式,在不同程度上给同性伴侣提供了法律保护和近似婚姻的权利。”思哲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我承认,在遇到你之前,我从没想过会和同性走到这一步,也完全没有经验。但这些故事让我明白,爱本身就有千万种形态。”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页,画着两个牵手的简笔画小人,旁边写着字:“陈总专属计划”。
“我们可以先好好磨合,毕竟才相处这么短时间。”思哲轻轻合上本子,“如果最后发现,我们真的是彼此的唯一……”她突然有些羞涩地笑了,耳尖泛起红晕,“我愿意为你留在C城。做个自由音乐人也好,去音乐学院教书也罢,守着你和我们的小家。
我们可以养只猫,看着它在钢琴上踩出乱码的‘曲子’,一起照顾它成长。我会在你忙碌
一天回家后,为你煮上一碗热汤;在你为公司事务烦恼时,安静地陪在你身边,给你依靠 。”
她突然抓起陈若熹的手,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我知道你总担心我会被束缚,但真正困住艺术家的从不是生活,而是失去热爱。你就是我最想谱写的乐章,老婆,未来不管遇到什么,我都会和你一起,把现实过成浪漫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