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娘娘子孙福厚,不过一年,又怀上了二皇子,此番娘娘更是处处小心,时刻提防,顺利诞下二皇子后,陛下许是心中有愧,兼之太后又极喜爱皇后娘娘,便将还未满月的二皇子立为了太子。
先太子十五岁那年,不知为何深夜独自外出,迟迟未归,待到被人发现时,早已溺死在古井中,泡的人都发白,没了形容了。娘娘再度丧子,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找到始作俑者,咱们殿下当时虽年幼,却十分明了哥哥身边的人和事,很快便带人寻到了那诱拐先太子出去的宫女,正是兰贵妃宫中的荼白。
荼白当时二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十分貌美,此前就已多次在御花园中‘偶遇’先太子,每每哭诉在兰贵妃宫中挨打受虐,先太子心善,常常偷送荼白些伤药,又约定来日向兰贵妃讨了她出来,这深夜外出便是为了与荼白相会。
此事揭开,娘娘认定荼白必是得了兰贵妃的授意,蓄意谋害皇嗣,要求陛下严惩,怎料陛下不舍,一心要保下宠妃,而荼白又死不承认是兰贵妃授意,只道是二皇子失足落了水。
皇后不服,抓了荼白严刑拷打,可她却始终不认,直到有一日,太后领着兰贵妃演了一出戏。太后命兰贵妃亲自动手打死荼白,而她与皇后隐藏在墙后,关键时刻出面救下荼白,太后大抵是觉着不会有被自己的主子下了杀令,仍忠心不改的宫女,可结果却令她失望了,兰贵妃下手极狠,一棍棍一鞭鞭直打的荼白头破血流伏地不起,她却只是咬牙忍受,终未改口。
无凭无据,此事最终只能胡乱了事,卷宗记载二皇子失足落水,当日看守宫人及荼白,全部乱棍打死,至于兰贵妃,不止未伤及分毫,地位反倒更加稳固,只是陛下对皇后娘娘愧疚更深,择日转扶了三皇子做太子,也就是我们府里的爷了。”
凌素问,“那荼白怎又没死,还养在了太子府里?”
余巧轻叹,“你应当知道我的身份,这一辈,娘娘只在殿下身边安排了我一人,她自幼悉心教导,盼着我能成为殿下的助力。可一个人就算资质再高,也难以事事尽善尽美,殿下出宫立府前的数年,我若达不到娘娘的标准,便要挨骂、挨打、更要挨饿,十岁之前,是花才人念我与她际遇相似,赏我口饭吃,花才人死后,便是荼白会给我留些残羹剩菜了。”
凌素嗤笑,“就为这个你如今养着她?你难道没想过荼白给你饭吃,极可能是兰贵妃的授意,要找皇后不痛快的么?”
“我怎会想不到,亦曾直言问过她,那时她同我说,与其费心做善事被人怀疑,反倒不如在最初给我的饭菜里就下毒,将我毒死,如此,兰贵妃定会十分乐见。再后来,有一次她告诉我,兰贵妃知晓了她偷偷给我送饭的事,将她打了一顿,自那以后,我就很少能见到她了。当年听闻她的死讯,凭她罪恶滔天,我毕竟欠着她赠饭之情,于是趁夜出宫去了乱葬场,想为她收个尸,全了几年来的情谊。待找到她时,她早已被打得不成人形,我原想埋了她,却隐约听着她还有气,纠结再三,我救下了她,从那以后,她便是现今这个样子,丑、傻、且疯。”
凌素问,“太子竟没有阻止你?”
余巧笑了,“殿下心中自然有怨,可他同先太子一样心善,嘴上说着荼白现今生不如死,不愿给她痛快,可实际上,却也是饶了荼白这条烂命了。”
凌素默了默,转而问,“你对我说这些,有何目的?”
余巧这般坦诚,自然不是想要讲故事而已。她也不遮掩,柔笑说,“我听殿下说过,刺杀珍王时,贵阁主自称曲情,可后来绣球招亲时,又改称曲意,若说是为掩饰身份为之,纵殿下信了,我却不信。殿下不懂医术,我却很懂;殿下不懂女子,我也很懂;殿下不曾离家在外吃苦受罪,我却与贵阁主一样离家多年。曲意姑娘绝不是贵阁主,且我猜测她们是孪生姐妹。”
“呵呵”,凌素轻声一笑,面不改色道,“这都是你毫无根据的猜测,说了无趣,不如回了我前面的话,你所图为何?”
余巧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凌素会承认,继续说,“我想要的很简单,如今有我一日,便有荼白一日,可若有一日我不在了,我欲让她投奔你们。我所能给的也很简单,将方才的话烂在肚子里,还有,做一扇门,能让你们安全离开这里的门。”
凌素吞下最后一口包子,拍了拍手,应了声,“好。”
凌素应得痛快,走得更痛快。
余巧站在原地,有些愣怔,一个大包子猛然抵到她的眼前,荼白扯着嘴角大笑着,“吃,你也吃——”
花园中。
“哎呀,你松手!”
曲意被商景辞抓着走了好一段路,商景辞身形修长,步子又迈得极大,却可怜了曲意一双柔柔弱弱的小短腿,几乎快要被拖着跑了,曲意忍无可忍,大声吼道,“商景辞,你松手,我病还没好全呢!我要晕倒了,我不行了,你快松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