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墨雪看他没什么异样,点了点头,“巫师兄珍重。”
他转身离开了。
巫种玉握住信纸,等苗墨雪的身影消失后,嚎啕大哭。他将信贴在胸口,不知过了多久,才啜泣着回了山洞。
天黑了。
山洞外风声呼啸。
他独自面对着山壁,似乎在很轻声的、自言自语:“你说的都对。男人,就要变强。”
虚空之中,响起一道阴恻恻的声音:“想通了这一点,就还不算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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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消沉了数十日。
她变得不怎么爱出门了,连斋堂都不怎么去,整个人肉眼可见地瘦了下来。她还有几本书没还,于是打算去藏书阁一趟。
初夏的月夜,几个师兄、师姐正在林子里不知忙些什么,看到她走过,喊了一声:“想想,来捉‘蝉猴’啊!”
‘蝉猴’就是蝉的幼虫,在土里,这个时候挖出来,可以炸了吃。
想想摇了摇头,朝前走去。
天气炎热,她穿了一件浅色夏布长衫,下面是紫色的裙子。不知不觉,想想又长高了一点点,她梳了一个简单的元宝髻,用一串紫色的琉璃小珠点缀。
她神色淡淡,走进了藏书阁。
想想将书放回原先的地方后,推开面向大海的窗,凝望着月色下的茫茫大海。
师父在哪里呢?
她不知道。
大师伯一直不肯见她,廖师叔悄悄离开宗门,可见心里都是有鬼的。想想这段时日心情杂乱,不过她已经暗下决心,不能再这样了。
她要好好修炼,等天气转凉,就接几个历练任务出门,顺便寻访师父的踪迹。
银辉洒落到书架上,想想无意间瞥了一眼。
《无情心经》
这是什么?
放在以往,想想连多看一眼的心思都没有,但是这次,她鬼使神差地抽了出来,展开书卷。
……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魔域一座城中。
一轮血月挂在夜幕上,两个身披魔甲的魔兵,正在高大的城墙上来回走动,巡逻这一小块区域。
他们身后,就是这座规模庞大的城池。站在城墙上远远望去,无数灯光散落在各处,一眼看不到城的尽头。身下的城墙也很高,仅侧门,就容许一头五人高的魔象穿过。
夜晚风声呼啸,插在城墙上的旗帜舞动,隐约可见‘十方城’三个大字。
谯楼上灯火通明,两个魔兵走到此处,忍不住望了一眼。
“今夜是少主当值吗?”
“我忘了,我想想啊……”
“你说什么?你难道忘了,少主耳里不能听到那两个字?”
“什么字?啊,哦,还有这个说法,没事,咱们声音低少主听不见。”
俩个魔兵低声交谈着,渐渐远离谯楼,一个身着银色长袍,披着黑色斗篷的男人,如雾一般出现在谯楼的门前。
谯楼前的禁制亮了起来,银色符文在地上闪烁着光芒,组成了一个半圆,他朝前踏了一步,符文黯淡下来。
他敲了敲门。
“请进。”
岑遂推开门走了进去,看到岑照夕坐在四方榻上,对着铜镜和烛灯,在给自己包扎伤口。他的手臂、肩头又多了几道刺眼的血痕,像是猛兽抓伤。
“爷爷。”
“又去找魔兽干架了?”岑遂将门掩上,冷哼了一声。
“嗯。”
“你小子。”岑遂背着手在房里走了一圈,没忍住,开始念叨:“是不是闲得慌?自从绞杀完逆党,又打了两个城,你是不是就没事做了?”
“爷爷。”岑照夕侧过脸,额上碎发落下,一双星眸被烛光笼罩:“您有事吗?”
“当然有。”岑遂咳嗽了一下,问:“她跟你说过多少关于巫山剑宗的事情?”
“……”
“我不知道,不要问我。”他语气冷淡,别过脸去。
岑遂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问不出什么,又转了一圈,准备出去。他不忘叮嘱:“你在魔域怎么折腾都行,别再去招惹妖王了,那不是你能惹得起的存在。”
“怎么,爷爷怕了?”岑照夕上过药,缠好白布,冷冷一笑,站起身来:“他杀了我的父母!”
“我知道。我与你有同样的仇恨。”岑遂立住,眼前不由得浮现惨死妖王之手儿子的身影,他长长叹了一声,道:“有些事情你不知道。”
“我只知道,他必然会成功复仇。”岑照夕擦拭着长矛,漫不经心道。
岑遂欲言又止,半晌,丢了一句:“小梅说,你的剑快炼好了。”
说罢,就转身离开了。
岑照夕放下长矛,金色的眼瞳,凝望着远处,在十方城前,大约四五十里外,也有一片海域,只是不曾有人到过海域的尽头。
他垂眸,瞥了一眼铜镜。
夜风吹灭烛台,黑暗里,忽听他低低道:“……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