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杜芬在厕所洗衣服,沈愉泡完脚端着水盆在门口徘徊,心跳如鼓。
“来帮我搭把手。”看到沈愉的身影,杜芬喊她,沈愉赶紧放下水盆,两人一起握着衣服拧水。
杜芬走到阳台上晾衣服的时候,沈愉忙把泡脚水给倒了,然后在房间门口站了一会儿,心里默默演练着措辞,最终鼓起勇气往阳台走。
还没走到跟前,杜芬正好朝这边看了过来,她的眼神一贯的剜人,沈愉生生被逼停了脚步。
杜芬一脸狐疑,转回头继续晾着衣服问:“有啥事要跟我说?”
沈愉心下一惊,顺手就拿起旁边的杯子喝了一口水,佯装镇定地开口:“没事儿,就是过来喝杯水。”
杜芬眼神又看了过来,手下的动作依旧没停,但没再说话。沈愉心里暗骂了声自己没出息,正要走,杜芬喊住了她。
“说吧,什么事要和我说?你是我生的,我能不知道你。”杜芬站直了看过来,沈愉抿了抿嘴,犹豫着到底说不说。
“不说就之后都别说了。”杜芬一向就是这么没有耐心,尤其是对自己。看着她毫不在乎地晾着衣服,而仅仅是把这件事说出口对自己来说都这么艰难,沈愉一下子觉得凭什么,凭什么她可以这么不在乎,而自己却要这么在乎。
沈愉直接走上前:“今天班主任找我谈话了,她说我画画很有天赋,让我考虑考虑学美术,说没准能上个211 985,让我和家长商量一下。”
沈愉刚说完,杜芬就发出了一声嗤笑:“学习不努力,就想着靠这些旁门左道,人家老师随便一说,你还就真以为自己画的不错了。”
每个字都是一根针,一下一下扎在沈愉的心坎上,沈愉倔强地反驳,第一次为自己争取:“画画不是旁门左道,我们班有好几个都是学画画的。”
“还学画画,人家什么条件我们家什么条件!我没本事,家里没这个钱让你烧。”
沈愉没说话了。她站着,沉默着,像一棵深扎进土里的树,不得动弹。
“前两年搬走的那个黄阿姨还记得吧,她儿子就是学画画的,高中就开始买画纸画笔,出去到处写生,大学更是一笔一笔地撒钱出去,结果呢,钱全打水漂了,大学毕业找不到工作,听说到现在还待在家里让父母养着......”
杜芬诉说着身边的实例,中心思想只有一个:别指望,没钱给你浪费。
沈愉当然懂了,她冷笑了一声,声音幽幽的,“舍不得把钱花在我身上就直接说舍不得,没必要拿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搪塞,你问问你自己,如果今天是沈慷面临这样的选择,你还会舍不得这个钱吗?”
沈愉说完也没等杜芬回答,因为不管杜芬答是或否,真实的答案都只有一个,沈愉问出了一个她早就知晓答案的问题。这个结果她比谁,甚至比杜芬自己,都更心知肚明。
不自量力啊,沈愉。她嘲笑着自己。
不知道是哪句话惹到了杜芬,沈愉还没走到房间,刚到厕所门口,杜芬就追了上来,指着沈愉的鼻子就破口大骂。
“你就是这么跟你妈说话的啊!我还欠你的了!你什么都要和你弟弟比是吗,你有他一半听话懂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