骡车上堆满了箱子,少年身后坐着一银发老头,看见阿桃就冲着阿桃笑了起来。
骡车到了田家门口,老头便让少年停了车,下了车走到阿桃面前,摸着胡子笑呵呵的问阿桃:“小丫头,你是田家阿桃吗?”
“老爷爷认得我?”
“认得认得,我...”
“柳伯?”江氏听见门外的说话声,已经走了出来。
柳伯笑道:“友诚媳妇吧!多年不见,想不到你还能认出我老头子!”
江氏只见过柳伯一次,但柳伯与自家关系非比寻常,江氏自然印象深刻。
柳伯名柳志远,他们这一辈的人命苦,生逢乱世,又遇饥荒,田家与柳家为了活命,一路南下,两家的亲眷于战乱中死的死散的散,逃至青山村时,柳家只剩柳志远及其幼子柳余勇,田家只剩下田友诚的父母。
两家人毗邻而居,都是纯善本分之人,相处久了交情深厚,互相扶持,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田友诚才十一岁,父母便相继离世,幸得柳志远照拂,后来田友诚出了孝便去了镇上医馆做学徒,柳志远才随在县城做镖师的儿子移居县城。
县城路远,这么多年,柳志远只在田友诚成亲时回来过一次。
江氏笑道:“自是认得,多年不见,您老身体可还安好?”
丈夫视柳伯为自家亲伯父,江氏自也感念柳伯对丈夫的照拂,真心实意将其视为长辈敬重。
“都好都好。”随即拍了拍旁边的少年郎,介绍道:“这是我长孙柳正。”
柳正虽然没见过田家人,却常听祖父提起,知道田家有哪些人,行礼问好:“田婶。”
俊朗又知礼的小郎君,谁见了都喜欢,江氏夸道:“真是好孩子,阿桃她爹回来看到可要高兴坏了。”
柳志远满面慈爱看着阿桃,喜爱之情溢于言表,夸道:“阿桃这名字起得真好,人如其名,长得可真水灵。”
听到有人夸自己漂亮,阿桃可开心了,笑得眉眼弯弯。
柳正看了一眼阿桃,长得白白嫩嫩的一个小丫头,眼睛又大又亮,笑起来弯弯的像天上的月亮,确实是柳正见过的最好看的小丫头。
江氏揉了揉女儿的小脑袋,邀请道:“柳伯可别夸她了,先进院子里喝杯茶吧。”
柳志远摇摇手,“不了,我们先回屋了,好久没人住的屋子,有的收拾。”
“那今晚我多炒两个菜,您祖孙俩就来我们这边吃,让阿桃她爹陪您喝两盅。”
柳志远笑道:“好好好,多年不见友诚了,我也想和他好好喝几杯,那老头子我就不跟你们客气了!”
“您别跟我客气,那您先忙,有什么需要,您招呼一声就行。”
“好好好,多谢多谢。”
柳志远跟江氏道了谢,就让长孙赶车回自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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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家只有三间上房,中间堂屋,两边居室,柳志远之前住西屋,柳余勇住东屋,如今东屋收拾出来给柳正住。
屋子空空荡荡的没什么东西也好收拾,祖孙俩花了半个时辰便将里里外外收拾差不多了,待明日去镇上添些日常所需即可。
祖孙俩各自清洗一番换了干净衣服,便坐在后院歇息说话。
“阿正,明天家里就差不多安顿好了,就送你去镇上私塾,你想练功夫可以,书也得读。”
柳正倒了杯水递给祖父,双眸内敛沉稳,“祖父放心,我明白。”
柳志远看着年少却懂事的长孙,心里叹了口气。
柳家乃猎户之家,柳志远善骑射,柳余勇尽得父亲真传,十六七岁便被县城一家镖局赏识成为了镖师。
柳余勇为人忠厚本分,吃苦耐劳,做了几年攒下一些家产,在县城买了宅子娶妻成家。
柳正生母第一胎没保住落下病根,过了几年好不容易生下柳正身体却垮了,不久便撒手人寰。
柳余勇要出镖常常不在家,柳正是柳志远一手抚养长大的。后柳余勇续娶了王氏又得了一儿一女,柳志远心里自是高兴的,只是心疼长孙。
王氏算不上多刻薄,但毕竟不是亲生的,哪能一视同仁,几个孩子住在一起哪能没点小打小闹,柳正看着弟弟妹妹有娘疼,心里自是难受。待渐渐长大明白了事理,越来越沉稳,对待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也算包容,只是柳志远看得出来,柳正并不把那个家当成自己的家,犹如一个寄人篱下的孩子,懂事也疏离。
次孙柳元才被王氏骄纵的任性跋扈,柳志远也不好跟儿媳妇理论什么,为了一家子的安宁,只要不太过分,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奈何柳元才那混小子不知犯的什么浑,居然骂长孙是没娘养的孩子!向来懂事隐忍的长孙打了柳元才一顿。
亲儿子被打的鼻青脸肿,王氏怎肯善罢甘休,想仗着继母的身份好好收拾一顿继子,柳志远自要护着长孙,第一次跟儿媳妇大吵了一架,待柳余勇归家,王氏又大闹了一番,柳志远不想儿子左右为难,也不想长孙再受委屈,故而决定带长孙回青山村,祖孙俩单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