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决定后,她将秦沅蹊带到床边,道:“你先等着,我去将轿子叫来,一会将你送到万花楼去歇息,叶家的事情,我先去查,你好好休息半日。”
秦沅蹊额前发丝凌乱,遮住了眼中情绪,他低着头,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闷着声回道:“昨晚怕他们动静太大,我将他们遣走了。”
秦沅蹊自觉地贴着床边坐下来,缩成一团,靠在床尾,脑袋抵着墙,有些昏昏欲睡的样子,清晨的熹光照进来,暖洋洋的,被窗户裁剪成一块一块的,延伸到秦沅蹊脚边,另有些零零碎碎的光影描摹着秦沅蹊立体的五官,长翘的睫毛。
灰尘飞舞,跃动在暖黄色的阳光中。
秦遇甩了甩脑袋,她险些看呆了。
如果出生在平常人家就好了,一个突兀的想法出现。每天为了柴米油盐奔走,有无数次的失败和碰壁,但是如果身后有家人在,无数次的失败也有勇气一点一点地熬过去。有夜半时的严寒,也会有晨光熹微时的温暖和呼喊。自己的一生可以在一家人围着的饭桌上,热菜氤氲出的白气上消磨。身边的人除了榴娘和赵叔,她有一点点希望再加上秦沅蹊。
虽然离这个目标还有很远很迷茫的一段路,比如弄清楚当年完府的事情,但是她依旧会努力,直到一切安定。秦沅蹊的身影入了她的余光,她很想将手放到他的脑袋上,不过最终还是忍住了。
秦遇走上前去,想将秦沅蹊往床上架,他应该不会嫌弃自己的床吧?
应当不会,她仔细思考着,他在地上都能睡,所以肯定也能在床上睡。
一碰秦沅蹊,秦沅蹊就醒了,秦遇被这疑惑的眼神看的有些不知所措,摸了摸鼻子,解释道:“去床上好好睡一会,在这里睡不好。”
秦沅蹊不为所动:“我身上脏”
“这屋以后不用了,我换一间屋子睡。”
秦沅蹊眼中闪过一丝受伤,秦遇眨了眨眼,发觉自己似乎意思表达得不准确:“我的意思是,这宅子本就该多开拓一些房间,不住就白买了,我不是嫌弃你啊。我,我给你拿床被子来?”
秦沅蹊面色没有变化,秦遇觉得应当是自己解释的还是不够到位,看来以后有必要好好找个师傅学一学说话的艺术。
“知道了。”秦沅蹊撇嘴,递上腰间令牌,开始赶人:“昨天已经和官府的人联系过了,带着令牌去,他们会将昨夜已经查到的事情巨细告诉你,我休息一会,一个时辰后过去。”
话毕,他又补充道:“既然这屋子日后不打算用,也不糟蹋你一床被子了,你直接去吧。”
秦遇回头看了看外面大好的日光,琢磨着现在也挺暖和,点头道别后,便赶往了叶府。
秦遇走的一点不拖泥带水,秦沅蹊躺在床上,翻了个身,一股皂荚清香扑进鼻中,是被她揉成一团的被子。
秦沅蹊看着被子出神,忽然觉得心中烦躁,便用手将被子推的更远了些,还将身子又转了过去。
手上沾染了微微香气,一时难以散尽。
另一边,秦遇带着令牌,回到叶府,发现这里被围了个水泄不通,最瞩目的是紧闭着的叶府大门门口的漆黑的棺材。
一个浅色绸衣的妇人跪在棺材旁边,将头抵在棺材上,一脸的生无可恋。她发红的眼眶下有两道明显的泪痕,眼角布满皱纹,低垂着的眼睛里空洞无神。
在她旁边还有几个小辈,有的在抽泣,有的在拉着她的衣角,似乎是在说些什么。离着有些距离,秦遇听不到究竟说了哪些话。
一个身着红色祥云官服、直脚幞头,似乎正值而立之年的青年笔直地站在人群的最前端,同其他官兵一起,抵着想要往前的人群。
秦遇挤上前,出示了手中的令牌。
那人见此,眼神一下子恭敬起来,朝秦遇拱手行礼“微臣徐梓华,清明院新任的院长。受殿下委任,来彻查方叶二府一事。”
他的面相白净,声音也清朗。
秦遇点了点头,率先问向了面前的一番景象。“这是方夫人吗?”
“是。”
“哭了多久?”
“昨天半夜微臣赶到时,就见方夫人抱着方小姐的哭。”
秦遇皱眉:“岂不是要把身体哭坏,劝不走吗?”
徐梓华回:“早上大夫来看,眼睛已经哭瞎了。什么劝法都试过了,没用。”
“叶府没一点回应吗?”
“叶公子一口咬死自己什么都没做,和他没关系,没有证据,又有叶大人护着,我们也没法直接抓人。”
秦遇松了口气,那便还好了,没有轻举妄动的人,至少现在,主动权还在她这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