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迟,日迟独坐天难暮
——正文——
“沈清秋,沈清秋!”
“哈哈!沈清秋你个蠢货!”
“你活着做什么!为何不死个干净?”
秋剪罗悄咪咪踹一脚在门缝偷看的无厌子,声音放得很低:“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你搞什么呢!”
无厌子摆摆手,对秋剪罗这副明明自己也感兴趣却死活端着、还义正言辞说这些‘圣人言’嗤之以鼻:
“那你倒是别听啊,明明好奇的要死,还作出这副模样,装什么呐。”
“你!”秋剪罗摸起手中的扇子就敲过去——别说,拿个折扇还不错,既能体现他风流倜傥,还能随时打人。
“滚滚滚。”无厌子抬手格挡,一招云手转推掌将人推到一边:“我这徒儿心气高着呢,跟我混江湖时就见不得旁人说他,今天出去一趟,怕是被人气的不轻。”
“他?”秋剪罗极有风度的将白眼忍下来,‘唰’的一下将折扇打开,遮住嘴角的冷意:“何止心气高。”
“能因为本少爷不让他跟着你这江湖骗子远行,就敢踩着我秋家尸骨出门,说什么‘逃出泥潭’,胆子大到能上天的人,什么事能将他打击成这样?”
想到这里,秋剪□□脆将房门推开,准备跨门而入:“小九!沈九!发什么疯呐?”
说出来,让本少爷高兴高兴!
‘咔——’
数道剑刃从内部发出,秋剪罗手忙脚乱的左右闪避,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堆无形之刃将他的衣衫划得破碎,别说割裂了脸庞的头发,就连他的精致面容,都多出几道血痕。
若不是他下意识用折扇抵住脖子,怕是现在就要人首分离,死于非命。
这一刻,秋剪罗只有一个想法:沈九这小畜生又敢噬主?!
“沈九!”秋剪罗瞬间愤怒不已,手里的折扇化为暗器,向里面那个趴在床上猛捶墙壁的家伙砸去:“你敢伤本少爷的脸!”
嗯……在这意识空间灭杀了太多次,秋剪罗现在不在乎死不死、怎么死,他只在乎自己的面容不能有损!
反正死了之后只需要等一段时间总会重聚,但受了伤就要养着,有碍观瞻不说,最伤他的脸面,还会被无厌子取笑!
“滚!”
沈清秋半句话都嫌多,秋剪罗抛过去的折扇一点力道没有,别说准头,甚至都没扔过房屋中央的书桌。
恨恨的抬起头骂了一句,红肿的眼眶于惨白的面容上分外明显,一招手,无数风刃再度击向秋剪罗,顺带重重的关紧房门。
这样的攻击不是秋剪罗能避开的,无厌子猛的出手将秋剪罗拉到一旁。两个人略显狼狈的躲在屋子侧边,对视一眼后,蹑手蹑脚的走到窗边,偷摸打量里面那个几近崩溃的家伙。
——房檐上——
“醒了?”
感受到怀里突如其来的挣扎,洛冰河扶着对方的胳膊将人拉起来。看着沈清秋整懵又疑惑的表情,眼中闪过流光。
沈清秋,既然在大殿上清醒过一次,这次……是伪装,还是又一次沉睡?
“师尊?”
洛冰河刻意作出热情甜腻的姿态,往日里,只要他这样子呼唤对方,沈清秋一定会厌恶的离他远远的。如果对方真的清醒,他不信沈清秋能‘忍下去’。
嗯……沈清秋没有搭理他,并且毫不在意形象的手脚并用,尝试着脱离他的怀抱。
别说对洛冰河的问话充耳不闻,即便是洛冰河拍了拍他的肩膀,沈清秋都一把手甩开他,继续掰洛冰河揽着他腰间的手。
“……”
睨一眼几乎要将指甲钳入自己掌骨的沈清秋,洛冰河从怀里摸出个桃花酥,放到沈清秋面前。只一刹那,沈清秋就像是眼球被人点亮似的,倏然间发出烟火般的璀璨星光。
洛冰河成功吸引到对方的视线后故意左右摇晃,引得沈清秋就像小奶狗看见肉骨头般跟随他的动作转动眼仁、移动上半身。
原本掰掐他手掌的动作骤然间停下,两只手伸开后一把抓住洛冰河捏着桃花酥的手腕,电光火石间将糕点抢走,‘嗷呜’一口咬掉桃花酥的一片花瓣,津津有味的嚼起来。
看到此情此景,洛冰河无奈叹口气。
如果沈清秋能将‘天真无邪’伪装到这一地步,还真算得上‘忍辱负重’。如果对方都这么搞了,他除了将人看得更紧些,还能怎么样呢。
手中的糕点被对方抢走后,洛冰河端起刚才放到一旁的酒杯,举杯邀明月。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这杯中之物,从来都是一醉解千愁。
可高悬于空的月亮,究竟要如何才能抓住?
摸了摸小口啃着糕点的痴傻沈清秋脑袋,洛冰河摇了摇酒杯,伴随着液体来回碰撞,酒气也随之四溢。
酒不醉、人自醉。喝酒这种事,向来是以故事与情怀下酒,喝的多了,醉眼朦胧之间,许是连世界都温柔了。
洛冰河轻抿一口酒水,注视着沈清秋的清澈如水的眸子与双手捧着糕点慢慢啃的样子,苦笑一声,摇摇头:
“悬于半空,是月亮;坠落于地,叫陨石。”
“所有妄想上九天揽月之人,即便是真将月亮揽在手里,也不过抓到块石头而已。”
“沈清秋,你这块石头,究竟要怎么样,才能注视到站在你身边之人?”
——意识之地——
“你们两个,是想死吗?”
两个不要脸的玩意,躲在门缝偷窥他不说,现在还敢翻窗户闯他屋子,莫不是当他提不动剑了?
沈清秋生气的时候,是真的恨不得毁天灭地。任何人只要一生气,破坏欲与想撕碎一切的心都很重。往日里,沈清秋会选择与柳清歌干架来解决这件事——
毕竟柳清歌的武力值还不错,即便是沈清秋正常对打不过瘾,还可以丢暗器,如果暗器还不顺心,就咬破手指献祭禁术。
如果还不爽……一般打到这种情况,岳清源早就赶到,听岳清源唠叨几句,感受下对方的关心,恨恨的怼上几句,气也就消得差不多了。
实在不行,就下山,找几个妖魔砍了,既能为民除害,还能舒缓情绪,相当爽快。
所以,在柳清歌死亡之前,沈清秋的情绪一般都挺稳定。
尤其是洛冰河上山后,沈清秋怎么看他都不顺眼,没事就找点茬揍对方一顿。怒气都不需要积攒到要找柳清歌干架的地步已经疏解,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舒坦。
只可惜,柳清歌死的太早。
柳清歌死亡,沈清秋背上‘暗杀同门’的罪名,其他人与他‘谈论规矩’连面子情都懒得演,岳清源修炼出问题常年闭关,再加上洛冰河暴露魔族血脉被他丢到魔界……
零零总总加起来,沈清秋是真的很久没能爽快的与人打上几架了。
怒火发泄不出去,再加上正道人士惯常喜欢软刀子排挤,门下弟子越发扛不住其他峰的针对,沈清秋连下山透气都来不及。
他倒是想一走了之或者干脆也闭个关躲清闲,但遣散几次弟子,那些人除了下山,竟别无他路。唯一能得到其他峰‘青睐’的,就是说他闲话、谩骂与他。
这些日子里,沈清秋愣生生被其他人挤压的将自己气出抑郁,但他却又不得不为门下弟子考虑。
他师尊将清静峰交给他,他又身为这些人的师尊,兼负责这些人日常生活的一峰之主,怎么样都要为他们考虑的。
在这样的情景下,沈清秋搞到最后,竟除了将‘查找柳清歌死亡真相’当成生活意义,再也感受不到半点乐趣。
他的心态从那时候就出问题了。
等洛冰河这小畜生上窜下跳搞出个四派联审,沈清秋在接到信件时忍不住笑出声:
这种东西也能送到他面前,看来这些人,是真的对他很不喜啊。
但他能怎么办呢?反正都是死路,被‘困’在清静峰,与被‘关’在监牢,也没什么区别。更何况,他还真想看看,小畜生大张旗鼓搞这些,究竟能玩个什么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