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昭心知肚明离烬的算计。他目前的主要目标是消化北疆五城,稳固根基,暂时无力也无必要立刻吞并整个陷入混乱、背后有离国支持的郢国。他需要时间。
“好!看在离太子面上,本王可稍作让步。”赢昭声音依旧冰冷,“赔款总额不变,首期可减为两成,剩余分十五年付清,年息五分。监国使不干涉郢国日常政务,但有权查阅涉及两国关系及重大军事的文书,并监督赔款交付及‘叛匪’清剿事宜!”他强调了“叛匪”二字,目光扫过离烬和谢长明。
这是赢昭的底线。赔款必须拿到,对郢国的控制必须确立,离国伸进来的爪子必须斩断。
郢国代表在离烬隐晦的示意下,最终面如死灰地在用郢国国运书写的屈辱盟约上,颤抖着盖下了国玺。代表着北疆五城的地图被呈上,交到了赢昭手中。
离烬心中暗恨赢昭的强硬,但也达到了部分目的——暂时保住了郢国这个缓冲带,延缓了秦国直接兵临离国边境的步伐。作为“调停有功”,秦国象征性地允诺在边境贸易上给予离国一些便利,并默许了离国对之前暗中支持郢国行为的“既往不咎”。谢长明父女作为“投奔”离国的“贤才”,其地位也在此次谈判中被离烬正式确认。
随着《望归之盟》的签订,持续数年的北疆战火暂时平息。以铁壁关陷落、陆家灭门、程怀瑾殉国、燕国背叛、郢国割地为标志性事件,七国的力量格局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坐拥富庶的南方大地,兵精粮足。楚王熊槐在鬼谷弟子苏厉的辅佐下,正雄心勃勃地试图从母后芈太后手中夺取更多实权,推行改革。郑袖在后宫的地位日益稳固,野心初露。楚国密切关注着北方乱局,视秦国为未来最大对手,正积极拉拢离国、挑拨吴越关系,积蓄力量。
吞并北疆五城(铁壁关、朔风城、落雁堡、云中塞、苍梧郡),疆域和实力大幅提升。赢昭携赫赫战功和开疆拓土之威,声望达到顶峰,成为秦国最耀眼的皇子。然而,朝中军机臣一派的忌惮与攻讦日益加剧,老皇帝赢稷的猜忌更深。赢昭面临的外部压力暂时缓解,但内部权力斗争进入白热化。他急需整合北疆,消化胜利果实,同时应对咸阳的暗箭。
颜清徽作为其倚重的史官和谋士,身份更加敏感。陆昭成为赢昭手中锋利的刀,但其内心的仇恨和对颜清徽的保护欲,也埋藏着隐患。
失去北疆屏障和五座富庶城池,背负巨额赔款,沦为秦国附庸。国公威望扫地,国内矛盾重重,民生凋敝。离国成为其实际上的保护者和操控者。郢国名存实亡,成为秦、离、楚三大势力博弈的棋盘和缓冲带。
成功阻止了秦国立刻鲸吞郢国,保住了战略缓冲。通过支持郢国残部和收留谢长明,深度介入郢国内政,影响力大增。离太子离烬展现出高超的政治手腕。离国成为连接南北、影响东西吴越的重要力量,其外交倾向将极大影响未来格局。
位于东南沿海,互相之间历史恩怨深重,常年为争夺地盘和资源发生摩擦。两国对北方秦楚争霸暂时保持观望态度,但内部暗流涌动,都试图寻找强大的外援来压制对方。是未来格局中重要的变数。
在夹缝中艰难求生,或依附于强国,或试图保持中立,但随时可能成为大国博弈的牺牲品。
战乱与格局剧变,产生了大量的流民和失去根基的旧贵族:
流民主要来自战火蹂躏的北疆和郢国腹地。他们拖家带口,背井离乡,涌入相对安稳的秦国新占区、离国或楚国边境,寻求活路,给当地带来了安置压力和社会问题,也成为潜在的动荡因素。
郢国、灭亡后(虽未灭国,但主力尽丧,名存实亡),其遗老遗少失去封地和特权。一部分投靠他国,寻求东山再起;一部分携带财富和家眷,隐姓埋名;还有一部分则试图在秦国或其他国家谋求新的官职和地位,带来了不同国家的文化和政治理念,也带来了新的矛盾。
表面的和平之下,暗流汹涌:
如同毒蛇般潜伏在暗处,对赢昭的恨意已入骨髓。他正在秘密地点重整残部,并倾尽所有资源,培养训练着一批针对赢昭及其核心人物,冷酷刺客。复仇的阴影,正悄然逼近。
赢昭的赫赫战功如同烈火烹油。大皇子赢辉和三皇子余党绝不会坐视其坐大,新一轮的阴谋已在咸阳宫闱深处酝酿。老皇帝赢稷的身体状况,牵动着所有皇子的神经。
望归城的一纸盟约,暂时划定了疆界,却远未带来真正的和平。七国并立的格局下,新的风暴正在无声地积聚力量。
赢昭站在望归城的城楼上,眺望着南方郢都的方向和西方咸阳的所在,手中紧握着那份浸透着郢国屈辱的割地盟约,鎏金重瞳中,闪烁着更加深沉难测的光芒。前路,依旧是荆棘密布。而颜清徽在他身后,默默记录着这一切,笔尖沉重,心中充满了对故国命运的悲凉和对未来的深深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