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妈护着颜言逃得很果断,颜言很长一段时间都下落不明,齐颜肉眼可见地消瘦了下去,就像过季的花朵失去了生机。
“你到底要怎样才肯回头?”沈桓担心下人和齐颜串通,再发生之前的惨剧,于是每天都来亲自照料。
“你我之间,没有回头的余地。”齐颜任他摆弄,仿佛毫无知觉。
“这样下去,你折磨的不还是自己吗?”沈桓坐了片刻,终于妥协,开口劝道。
齐颜不再说话。
沈桓的无名怒火再次燃烧了起来,他拍拍手,下属溜进来,恭恭敬敬地站成了一排:“都听着,既然她不吃不喝,你们都不必再劝,直到她亲自讨要吃喝为止。”
齐颜听着,毫不在意,甚至勾了勾嘴角,冷笑。
“我会继续叫人打营养针给你,”沈桓掰过她的脸,“你记住,只要我不想让你死,你就得继续活着。”
齐颜睁眼看着他:“你可以试试。”
沈桓走出房间,将最后一丝鲜活的光线都隔离在外,手掌却有些颤抖。他知道自己色厉内荏,真正怕的人是他。
“先生。”大夫候在门口,恭敬地低着头。
沈桓吸了口气:
“怎么样了?”
大夫紧张地措辞:“夫人这是五内郁结,不是身病是心病,再这么关下去,人非得心智失常不可。营养针固然能维系一段时间,但若是解不开夫人的心结,这恐怕不是长久之计······”
“那你说该怎么办?” 沈桓拍拍袖子,有些焦躁。
大夫冷眼旁观,看得清楚:“这病的关键在于唤醒夫人求生的意志,一个是要找到夫人心中挂念的人,一个是要令夫人常想起开心的事。您与夫人缘深,一定知道如何能让夫人喜悦,只是······尽力即可,凡事不能强求。”
沈桓半晌没有说话,周以方站在身后,为这个胆大的大夫捏了把汗:
“先生,这话说得也有道理,既然孩子找不到,另一条路不妨我们试一试。”
“知道了。”最后,沈桓应下了,转身嘱咐,“以方,继续找那孩子的下落。”
命运的蛛丝牵引着,让他们在J城的贫民区相遇,却在一生所有爱恨的结点上,屡屡擦肩。齐颜很快被转移到了J城齐家老宅,转移时,齐颜已虚弱不堪,连卧在病榻之上都会陷入昏迷。
“阿颜,你睁眼看一看,我们回来了。”沈桓握住她的手,轻声唤她,试图挤出一个真诚的微笑,但他忘了,自己在无垢园经营多年,早就忘记了如何真心微笑了,竟然笑得比哭还难看。
这难看的笑竟然逗笑了齐颜,虽然只是苦笑,沈桓放松了些,低头去听她的话:
“掩耳盗铃。骗人骗己,也骗不了心。”
沈桓愣了片刻,怒火再次汹涌而至:“你就这么想激怒我吗?”
齐颜闭目不语。
沈桓冲出房间,狠狠踢了一脚院子里的架子,拂袖而去。
不久,齐颜陷入了长时间的昏迷,但是她始终撑着,有一口若即若离的气。
“这种情况多久了?”大夫翻了翻齐颜的眼皮,看了看瞳孔。
齐颜似乎终于被惊动了,她伸出手,和大夫的手艰难地握到了一起。
“有一个星期了。”周以方关切地回答,“先生这段时间都在忙,暂时来不了,只能托您多关照了。”
大夫收回了手。他照常挂了点滴,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在出门的时候摇了摇头:
“还是让先生尽快回来吧。”
周以方沉默,点了点头。
大夫一直走到小巷尽头,才颤抖着摊开手掌,里面仿佛有一封母亲的血书,只有四个字:
“救我儿子。”
“我回来,带来了吴妈的线索,但是两天后,她死在了我的怀里,就在这,”沈桓平静地回忆着,甚至比划了一下,他颇为感慨,“我从不知道人原来可以那么轻,又那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