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意赌坊,二楼雅室。
老管家……
啊不……
晏菀正悠闲地歪歪倚在塌上,吃瓜。
“娘子,我们都在这赌坊连续呆了七八天了,连什么那劳子有尘公子的影子都没摸着,你确信我们这一闹,今晚一定能见到他吗?”
绝色女子看着楼下挤满了乌泱泱一大群人,纷纷嘈嘈,甚至已有不少人为一锭银,大打出手、辱骂争吵,刚刚那股大撒钱的新奇之感荡然无存,烦闷地关上窗,朝内室走去。
她步子迈得甚急甚大,足以用豪迈洒脱来形容,可这走姿虽是好看,但万万不是深宅闺秀该有的仪态。
雅室静悄悄的,除却她轻急的步子声,就是时不时的窸窣啃瓜声,她摘下面纱,朝没心没肺地啃瓜之人身上一扔,大马金刀地坐下,也拿起一块瓜毫不斯文地啃了起来。
“放心,今日是十八,眼下这楼中还能有谁比我们身上更有乐子看。”
晏菀下意识地捋着下巴贴上的花白胡须,双眼微眯细细打量起一旁专心啃瓜的美人。她面如冠玉、鼻梁高挺、眉若远山,可好看是好看,英气十足,但这样的眉目更适合生在男子脸上。
绝色女子飞快地啃完手中的瓜,随手一扔后又拿起一块,刚放入唇边便察觉一道热辣的目光绕着自己上下徘徊,赶忙抬头望去,见对面既年老又年轻的晏菀正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发呆,不由地心中一阵毛,犹豫良久终是伸出糊满汁液的大手拍了拍她的脸,然后一把撕下她黏在下巴的假胡子。
“嘶……”
“萧崇璟!”
“哎……这样顺眼多了!”
晏菀疼得唰的一下站起身来,怒目圆睁,而对坐着的萧崇璟混无知觉,似稚子刚寻到称心的玩具,拿着那假胡子玩得不亦乐乎。晏菀欲发作,但思及在赌坊楼中,恐隔墙有耳,只能按耐隐忍不发。
“哎……我带着怎么样?”
“不怎样!”
晏菀淡淡扫一眼,见他神色略带失落,有一丝分心,赶紧伸出手欲抢回,哪曾想这厮反应也迅速,直直站起身来。
他身形高大颀长,晏菀单单伸手够不到,无奈只得掂起脚。岂料这厮确实可恶,刻意高举着,任晏菀如何也够不着,甚至还左右手来回变换,晏菀起身跳了几下,他便换了几下。
这是拿人当狗训着玩吗!晏菀相通关窍,反倒冷静下来,一动不动地站定。
“跳啊……再跳啊!”萧崇璟得意洋洋地神色中透出些许迟疑。
跳你大爷的!晏菀勃然大怒,伸出手直接将萧崇璟推倒在塌上,再立即扒上前跨坐在他身上,用自己的身子狠狠压住他的,然后一把夺过他手中的胡子,牢牢贴在自己的下巴上。
贴好后,她缓缓起身,拿过小几上的铜镜,细细查看。果然有些歪,她又撕下照着铜镜斯条漫里地贴合。
而她身下之人,偃旗息了鼓,那么静,那么静,就这般静静地注视着她。晏菀稍稍放低了些铜镜,漫不经意地一瞥,然后愣住。
他很平静,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全无之前的戏谑打闹,甚至可以说是认真,而那双瞳眸异常的黑,深黑不知几许,可偏偏又有光亮从那幽深处燃烧冲出。不知怎的,晏菀竟觉那光亮竟已火速烧到她心,心脏十分急促、扑通扑通地炽烈跳动着。她赶忙将视线下移,见他那如玉结实胸膛,此刻也重重、急急地震动着,似乎不比她的慢。
蓦的,她呼吸也变得沉重。可还未反应过来,就一阵天旋地转,她一下的疏忽,竟反被萧崇璟压在身下。他的呼吸既灼热有濡湿,正渐渐地迫近她、包裹她,而她望进他眼中幽黑,急急向下坠,很快,她无比确信她要抓住他眼底的那缕光亮。
“夫人……夫人……,您可曾有事?”
该死!
她就知萧崇璟这厮蠢笨不堪、愚不可及、没安半点好心。他靠那么近不过是为重夺她脸上的那片假胡子。她再次疼痛呻吟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及人声,但也亏得这阵声响,堪堪盖住了她的痛吟声。
晏菀慌忙地推开压在身上的人,捂着他的嘴,撕下他贴得不怎么严实的假胡子随手黏在自己下巴,然后指挥着人手忙脚乱地去装腔作势。
她理了理衣衫,脸上挂出老谋深算的笑容,霎时又恢复了处事滴水不漏的老管家模样。她打开门,门外果真站着赌坊管事,不过不是上次她来时遇见的那凶狠汉子,而是一打扮端方斯文的读书人。
这假模假样的读书人先是说出了“梁沐之”的去向,再对“梁夫人”关怀一番,话里话外不外乎是劝和的言论。可他说一句,室内的恸哭声就大一声,最后他神色如常地欲要告辞,却没料到眼前的那长寿神龟似的老管家一把将他薅进室内,火速地关上了门。
“何翁这是干甚?”
“我家夫人有些私密话要同先生讲,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