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行溪抽出佩剑,振腕“当当”打掉暗器,矮身穷追不舍,迅速近到了白衣人身边。
白衣人内心暗喜,自己丢出暗器只是为了迷惑对手,真正独步天下的武艺还是——一条色泽黝黑的倒刺长鞭鬼魅般攻向谢行溪面门!等到了谢行溪面前,又忽然转手缠上对方用来格挡的佩剑,用力向旁甩出。谢行溪顺着力道向旁跃了两步,稳住身形后,想接着剑上鞭子将对方拉到近身。
谁料对方并不恋战,转头就跑——再往前,就到目的地了!白衣人在心底狂笑,这小子还想拦住我?猛地定身向谢行溪甩出一鞭子,大声喝到:“还不出来!”
闻言,谢行溪面色一凝,剑不停,双眼警惕扫过四周。有谁在附近接应?
然后——
然后什么也没发生。
风呼呼吹过两人中间,相顾无言,唯有......谢行溪唯有一剑斩过去。
白衣人一下子崩溃了:“你快出来啊!快出来啊!救救我救救我,啊啊啊啊!叛徒!贱种!”
不一会儿,影卫赶了过来,白衣人拼命挣扎,终还是寡不敌众,被一剑挑伤了手腕失去了所有赢面,影卫顺势把他制服在地。白衣人抬头怨毒地看着谢行溪,张了张嘴,谢行溪毫不示弱瞪回去,想了想担心他咬毒自尽,迅速削下一块衣料堵住他嘴里。
“呜呜呜!呜呜!”“别乱动!”“把他的鞭子也带走!”“不许乱动!”
谢行溪长舒一口气,抚过“惊蝉”剑铭,收剑入鞘,随影卫们返回。
到了花满都刚一落地,就看到谢北林落寞地站在尸体旁,血犬此起彼伏狂吠。对方转过头来,看到他提溜的白衣人,显然愣了一下神,接着眼神中带上了欣喜:“带回沉昭司,立刻审讯!”
此刻欣喜的两人,并不知道,幕后真凶发出了窃窃笑声,举起酒杯,与谋士轻轻一碰。
与此同时,裴稷正面临着人生难题——带娃。
“嘿呀,咻咻,啪———”大狗扎个小马步,两只手在空中来回倒腾,一副战况正烈、严阵以待的样子。裴稷维持着腼腆的外表,伸出手轻轻平推过去,干巴巴回应:“吃我一招,哈哈。”
“你...竟然会江湖失传已久的强大内功!”大狗眼睛瞪的溜圆,捂住心口,有模有样踉跄几步,“天娇,取我的宝剑来!”
一根疑似篱笆上拆下来的木棍被递到了大狗手上,大狗“哈哈哈”仰天长啸,怒目圆瞪,大喝:“还是要用这一招了,接招,天地破空万象斩!”语罢,木棍直直戳向裴稷。
“天地破空万象斩”被一位绝顶高手——他们的娘亲单手接住:“不能这样对别人,伤到人怎么办?来吃药了。”
大狗小狗赶紧收了神通,乖乖接过娘亲手里的药丸。小狗嚼吧嚼吧,鼓着脸问:“国破哥哥,你不吃药吗?”“不吃药会被雪妖抓走!”大狗在旁边做了个鬼脸吓唬人,又换成了自认为帅气的表情斜眼看着裴稷,抛起“赐福药”张嘴去接。
接着当然是没有接住,大狗咬了个空,帅气的表情出现了裂痕,裴稷迅速伸手捞到“赐福药”,免了可怜药丸再次摔在地上的苦楚。裴稷垂下眼,捏着熟悉的药丸,眼里闪过一丝厌恶。
六和营人,不,所有身上带着“飞雪”的人,必须每日服用这一药丸,否则短则一天,长则一个月,必然浑身溃烂而死。对于普通人来说,若是不服药,三日便是死亡的最长宽限;习武者能略略苟活一阵,但管你什么绝顶高手,也撑不过一个月,撑得越久,痛苦越大。朝廷每天会定时定点投放药丸,无论你是贩夫走卒,亦或达官贵人,每日都只能领一粒。朝廷将药丸称成为民众带来健康的“赐福药”,大肆鼓吹,久而久之,发放药丸的时间也成了“赐福时”。但,如果没了“飞雪”,某些人还会听朝廷的话吗?“飞雪”从何而来、如何根治,为何朝廷查了十多年,还是没有任何结果?
飞雪若降,万物俯首。裴稷暗自冷笑一声,将药丸抛给大狗,大狗成功张嘴接住,得意地跳起来:“空前绝后的技术!国破哥,我能感觉到,我的内功大涨,我要与你再战!”
裴稷开始隐隐后悔刚刚演得太过,这还不如去外面找个避风角睡一夜呢!那位母亲信了他回来发现家人皆无,房屋难寻,又看他一脸无辜茫然相,不由得心生怜悯,留他住上一夜,此言一出,正中了裴稷下怀:这户人家,就是他要找的可疑者。
一时间鸡飞狗跳,许久之后,吵闹声越来越小,慢慢只剩下兄妹两人被窝里的悄悄话,最后静下来,只偶尔有几句甜甜梦话。
夜深月明,当人定。裴稷活动了一下被大小狗压麻的腿,站起来推门出去透透气,看见了同在月光下的大狗小狗母亲。
她听到动静,微微侧头,笑着望向裴稷,声音充满歉意:“大狗小狗真是给你添麻烦了。”不等裴稷回应,她收回落在裴稷身上的目光,虚虚搭在月亮上:“能在他乡地狱遇上楚地人,实属人生美事,妾身名为桑芳。今日见着你,又想起了往事。”
“我的王跪在风雪里自刎,故都高大的雕梁在熊熊烈火中倒下,王后在火海中美艳疯癫地穿梭,宫人们四散而逃,刚出生的婴孩在陌生的怀抱里啼哭。”
“妾身在十九年前,是大楚最后一位王的妃子。”
月光落成轻纱,柔柔围在她身上,暂时遮去了恼人的岁月、皱纹与疮疤,那么一瞬间,又显出她曾在月下独舞时,那无双的风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