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志远去世后,田友诚夫妇便不让柳正自己开伙了,一则麻烦,二则冷清,自此柳正便都是与田家人一起用饭。守孝期间,田家兄妹端着饭菜去找柳正,过了孝期,柳正就来田家一同用饭。
天冷,一碗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看起来就让人食欲大振。
田毅吃得狼吞虎咽,“还是娘做的好吃!”
江氏是又欢喜又嫌弃,“吃慢点!跟饿死鬼上...”还没说完顿觉晦气,赶紧连呸了好几声。
田毅哈哈大笑:“让娘以后还说我!”
江氏瞪眼长子,转对柳正道:“阿正,吃完早饭,我们要去镇上看他们外祖父母,二老知道你也回来了,叮嘱我拉着你去家里坐坐呢。”
柳正去过几次江家了,两位老人家对柳正向来慈爱可亲,柳正回来理应上门拜访,欣然应允。
吃完放,阿桃帮着娘亲收拾碗筷,田友诚和次子收拾要送去岳丈家的礼品,田毅和柳正去套骡车。
这几年,田毅官阶一年比一年大,往家里寄的银子也越来越多,田家的平板骡车也换了个带篷子的。
田毅看自家的这匹老骡子,不太满意,让自己的马拉车又舍不得,抱怨道:“家里又不是没银子,怎么不换匹马啊,这骡子跑多慢啊!”
江氏昵眼长子,嗔道:“现在出息了,兜里有了几两银子,还嫌弃起来了,当初这骡子也没嫌你穷,你如今倒嫌它老,嫌它慢了?”
田毅可对老骡子没什么感情,嘀咕道:“穷又不怪我...”
“怪我...”
田友诚听见自家长子的扎心话,幽幽说道。
田毅自知失言,急忙狡辩:“爹,您听错了,我是说...说咱家又不穷!”
田友诚懒得跟长子掰扯,瞪眼长子,去灶房收拾东西。
柳正面现迟疑,缓缓开口:“婶子,要不让我的马拉车吧。”
田毅瞪大眼睛,张大嘴,惊呼:“你舍得!你不是最宝贝飞墨吗!给我骑一下都不给!”
飞墨是柳正爱马的名字。
柳正为人向来大方,众人都没见过柳正这么宝贝过什么东西,不由都对柳正的爱马好奇。
田毅酸道:“飞墨虽比不上汗血宝马,那也是上等的蒙古马,值个两三百俩呢!”
众人讶然。
柳正的俸禄大家都知道,买这么贵的马得花掉大半积蓄吧?
田毅更酸了:“他可没花银子,国公爷送他的!”
柳正淡淡道:“去年立了点功,国公爷以此嘉奖。”
众人了然。
田毅撇撇嘴:“你这谦虚得也太狂妄了吧,一等功也叫立了点功?”
想起孩子们远在边疆时,提心吊胆的日子,江氏叹道:“立不立功的,你们平安无事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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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正将飞墨牵过来时,众人都上前观摩。昨晚没注意看,今日一看,这马果然非同凡响,毛发黑亮,膘肥体壮,威风凛凛。
田毅酸溜溜道:“我的霸王也不差啊...”
霸王是田毅爱马的名字,虽然只是一匹普通的战马,但是田毅也十分爱惜,看好兄弟的马有名字,也给自己的爱马取了个霸气十足的名字。
田友诚提着两篮子食材从灶房出来,喊道:“好了,走吧。”
柳正刚要开口,江氏便笑道:“别麻烦了,马跑太快,颠得慌,我跟阿桃也受不了,阿正快上马吧。”
这么贵的马,江氏也舍不得拿来拉车啊!
柳正从善如流上了马。
田文赶车,柳正田毅骑马而行。
乡间的土路上没什么人,阿桃掀起一旁的车帘,打量前面一人一马,还真是人高马大!
柳正心有所感,回头望了过来,跟阿桃正好看了个对眼。
阿桃恍若不觉放下帘子,摆弄手里的帕子。
田友诚看着两篮子送去岳丈家的食材,一篮子自家养的鸡下的蛋,一篮子自家菜圃里种的红薯,内疚道:“大郎说的对,怪我啊...”
阿桃可不觉着自家穷,“爹爹,别听我大哥口没遮拦的,村里面比得上我们家的也没几家,好多村民都羡慕嫉妒咱家呢。”
江氏昵眼丈夫,哼道:“反正穷也是穷你,没穷着我就是了。”
妻子这话明贬实夸,得到妻子的肯定,田友诚心情好了起来,笑道:“放心,再穷也不会苦着你们娘俩。”
父母恩爱,阿桃笑了起来,不由心想,日后也要找一个像爹爹这般爱妻护子的夫君,将日子过得甜甜美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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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孙也是孙,江建明夫妇见到外长孙归来,自也是一番热泪盈眶。
田毅又哭了起来。
“先进去吧,街坊邻里都看着呢,也不害臊!”江惜旸见外甥一个高高壮壮的大男人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本来有些伤感的情绪一扫而空,只剩下好笑了,招呼众人进了堂屋,一家人关起门来想哭想笑都行。
田毅哭够了,委屈道:“外祖母,军营里饭菜可难吃了,你看我都瘦了!”
陈氏深以为然,心疼的捧着大外孙的一张大脸,哄道:“回家了,想吃啥就吃啥,赶紧养回来!”
江惜旸打趣道:“你这叫瘦?壮得跟座小山似的,舅舅看着都比你娇弱。”
李氏昵眼自己丈夫,嗔道:“大郎那是在军营锻炼出来的,你天天能躺不坐,能坐不站,自是娇弱。”
妻子拆自己台,江惜旸也不介意,摸摸自己和妻子六个月身孕差不多大的肚子,笑道:“你懂什么,我这是福气!”
江氏看眼弟弟圆鼓鼓的肚子,嫌弃道:“你这福气差不多了,别再多了!”
一家人笑了起来。
众人叙旧叙的差不多了,柳正将备好的礼盒呈上,“来的匆忙,只备了点薄礼,礼数不周,还望二老切勿见怪。”
江建明夫妇稀罕够了田毅,终于顾得上看看同来的柳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