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还是不说?
黄数良和刘贺站在门前,默默然交换了一个眼神。
在从前,他们就谁也不敢触指挥使的霉头,如今这个裉节上,跟指挥使说话,更直如捋虎须一般九死一生。指挥使在洗砚司内闭门不出已有七日有余,除了那位……头七那日,他们见他出门过一次,这之后,他便又将自己关进房内,谁也不理。
刘贺瞪着黄数良,终于一咬牙一跺脚,上前两步,敲了敲眼前的房门。
屋内无人应声。但是他二人知道,指挥使就在那里面。
刘贺鼓足勇气,将门推开了一条缝隙。
门内没有闩住,他也正讶然于此。光线昏暗的室内,没有看见指挥使行走坐卧的身影,他知道屋内之人已经察觉到了这道小小的门缝,他没看见指挥使,但是他就是知道。他感觉被两道视线牢牢盯住,就像被蛇盯住的青蛙。他的喉结缓缓滑动了一下。
“指挥使?”他声如蚊呐地唤了一声,自己都惊讶于自己的声音和胆量。
“……进来说话。”
他听见一个极为粗哑的声音,好像是在山间嘶喊的野兽一般,令他两股战战;他用袖子一抹额头上的冷汗,终于推门,走了进去。
屋内的气味就和光线一样糟糕;黑暗中,刘贺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一个隆起的脊背,只一眼他就不敢再看了,低下头去。他怀中抱着一沓从街面墙壁上撕下来的纸张,他和黄数良本是要将这一沓纸上报给他的,但是现下,他却开始犹豫了。
那野兽还在等着他说话。他额头流下豆大的汗珠。想起前几日为指挥使所迁怒的喜子,那凄惨的死状……他有点后悔。这事儿应该让黄数良来办,他死了有什么可惜。
“小的……小的无意搅扰指挥使……”他赔笑道,笑也笑不出来,“只是……只是最近街面上,有人贴些东西……小的们不敢擅作主张,来,来请指挥使一个示下……”
说完,他便将两片嘴唇紧紧闭了起来,好像生怕再多说一个字就会立死当场一般。
“……拿……来。”
他听见野兽喉咙里隆隆的声音,原本那是人类的语言。他多想丢下这一沓东西便拔足就跑,但是他仍恭谨地跪了下来,膝行两步,双手将那一沓纸举过头顶。他的双手颤抖个不听,几乎无以为继——紧接着,宛如一只利爪在他头顶抓过!那叠纸被一只手夺去。昏暗的光线中,那兽类正阅读其上的文字。
当然,这些话,他和黄数良都已经读过了。他知道上面写着什么,写着最为大逆不道的狂言……不是檄文的长篇大论,言简意赅到几近粗野的地步。
“有鹰犬哉,喜从天降。
名为除蠹,实为灭侠!
鱼肉乡里,横行霸道。
哀哀黔首,又有何辜!
陆姓小儿,缩卵不出。
和尚明秀,实乃我杀!”
屋内的气流涌动起来,那只如同利爪般的手不知因何而颤抖,划过最后一句血红色写就的话——